在关键事情上,吴本草从不吝啬,又拿出十块元石,放到向导面前,“你只管说出来,消息是真是假,由我自己判断。”
向导赔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然后,他就把钱揣进袖里。
“我听朋友说,之所以兴建新学宫,其实是朝中党争的结果,但这次博弈,激烈程度远胜以往。陛下同意建学宫,力排一众老臣的苦谏,据说那天,朝堂上剑拔弩张!”
他说话的嗓音虽低,目光闪烁有神,看起来很兴奋,私下讨论这种秘闻,能莫名产生刺激感,就像背着媳妇偷情一样。
吴本草神情专注,琢磨着话意,问道:“党争是怎么回事?不瞒你说,我常年居住在西南边陲,对中原的局势所知甚少,你详细说说。”
向导起身,将雅间的门关上后,落座说道:“帝王家的事,说复杂也不复杂,无非是争权夺利而已。我提到的党争,说白了就是,咱大唐以后该姓什么。”
王翔闻言,脸色骤变,“你指的是储君之争?”
他天天泡在自家赌坊里,常跟客人闲聊,多少听过些关于外地的讯息。向导一说“姓什么”,他便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向导用力点头,“是啊,陛下年事已高,越来越需要明确东宫归属。不光是满朝文武,连咱们这些市井百姓都很好奇,她愿不愿意把皇位还给李家……”
老白是异域来客,听得一头雾水,“把皇位还给李家?这是什么意思?”
向导见状,诧异地道:“贵客难道不是唐人?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吴本草深深看老白一眼,解释道:“当今大唐陛下,是先帝的皇后,她不姓李,而姓武。”
老白先是一怔,旋即想到些什么,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啊,我明白了!难怪那个……”
他转头看向窗外,正欲说出口,吴本草立即打断,“你明白就好。这潭水越来越浑浊,咱们既然答应替他保密,那就别掺和进去了。”
城里的女帝姓武,城外的武靖思也姓武。
真相不言而喻。
这下轮到向导听糊涂了,“你们在说什么?”
“没事,”吴本草移回话题,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新建学宫,关系到陛下是否还位于李唐?”
向导表情凝重,“没错。公子不知道,朝中无数老臣,世受李唐恩荫,他们感念忠义,都想拥立英王李显继位。这群人里,既有德高望重的大儒,也有功勋卓著的名将……”
吴本草得到启发,分析道:“天地君亲师,儒家最推崇忠孝,太学作为最高学府,必然被李显一派掌握。至于武安司,不少将领曾追随先帝征战,他们的立场也很明确。”
向导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公子初到京城,通过寥寥数语,就能推测出当前的势力分布,真是聪慧绝顶!没错,听说在太学和武安司里,有不少人是英王的心腹。”
那些元老名宿,身后都倚靠着士族门阀,根基雄厚,即便女帝武昭仪生出杀意,也有心无力,只能任由他们抱团,盘踞在朝野间。
向导继续说道:“当然,武家在京城如日中天,权势自不必说。他们害怕还政李唐后,会遭到清洗,同样争夺皇位。这次新建学宫,应该就是他们在煽风……”
通过新学宫,武家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植起大批羽翼,跟李氏朋党分庭抗礼,如此一来,他们的势力就能进一步巩固,更深入民心。
所以说,建新学宫的意图,其实是想撼动李唐根基。
王翔顺着他们的思路,说道:“太学和武安司两家肯定看得出,此举意义深远,将影响国本,于是反应激烈,在朝堂上激辩,甚至不惜逆龙鳞。”
“没错,大唐的未来属于年轻人,谁把年轻人收进麾下,赢得认可,就等于赢得大唐的未来。英王一派意识到危机,可惜,陛下心意坚决,还是同意降旨!”
王翔若有所思,小心试探道:“你们说,陛下既然答应建学宫,这是不是在暗示,她打算把皇位传给武家的侄子们,让李姓皇族死了这条心?”
当日朝堂激辩,虽然是在争学宫,实际上,就是这些年朝局的缩影。只要女帝一日不立储君,类似的争斗就不会停歇。
反过来说,等她开始偏向其中一派时,就证明她心中已有定论,大唐姓李还是姓武,快要解开谜底。而如今,这股苗头越来越明显了。
向导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陛下何等聪慧,当然清楚这道圣旨蕴含的分量,于是,她又亲自提笔,给新学宫题写牌匾。”
如果贸然揭晓答案,无论哪一方得到继承权,另一方都极可能狗急跳墙,以最激烈的方式进行反抗。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起兵谋反。
能当上女帝的人,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吴本草被勾起兴致,说道:“我很好奇,陛下到底起了什么名字,能把局势拉回到原点,重新保持这个悬念。”
向导没有开口,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写下两个字。
朝天。
新学宫叫朝天宫。
众人愕然,没能立即参透其中玄机。
小艾嘴里塞满鸡肉,含糊不清地道:“朝天是什么意思?”
向导收钱办事,不敢卖关子,答道:“长安城人才济济,很快就有人解读出陛下的用意。有句话叫,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这座学宫的门是朝天的,没朝向任何一家。”
换句话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