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室里靠窗户的位置摆了一张办公桌,上面有固定电话机、登记簿、伸缩警棍,办公桌边上靠墙壁靠着警用盾牌,然后就在没有其他杂物。与部队大门岗别无二致。
那边靠墙壁摆了一张行军床,军用枕头和叠成豆腐块的绿色军被,一丝不苟的内务标准。行军床前面是一张长方木茶几,上面有保温瓶和简单的茶具以及烟灰缸,这也许是这个门卫室里与部队门岗唯一的差别了。
开始向西的太阳发出万丈的光芒顺着窗户进来,驱散了陵园的阴冷,使得这个小空间温馨安静。
石天把靠墙壁放着的折叠板凳取出来在茶几边摆好,招呼李战和胡文兵坐下,“两位首长请坐,我这条件简陋,别见怪。”
“比部队门岗丰富多了。”李战指了指胡文兵又指了指自己,“他不是首长我也不是首长,你是老兵我们是新兵。”
烈士陵园看门人石天十六岁就参军了,干了八年退役,如今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参军时间比胡文兵还要早。谁更早参军谁就是老兵,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不管你职务高低军衔高低。
胡文兵说,“老石,这里没首长只有战友。”
“那我就不客气了。”石天笑道,从床脚那里拿过来军用折叠板凳打开坐下开始泡茶。
原来烈士陵园的看门人正是上次李战过来看刘贵松的时候坐的那台出租车的司机大汉。
李战好奇问,“石大哥,你这是什么情况?出租车不开了?”
他注意到外面停着一辆125cc男装摩托车。
“不开了,趁着还值钱转让出去了,搞个摩托车平时回家路上搭几个客人赚回油钱就挺好。”石天笑着说,“民政招人看守陵墓,工资虽然不高但给买医保,我就应聘过来了。”
胡文兵问,“家庭怎么办?”
工资绝对不高的,有一千二三块算是好的。快四十岁的人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期,生活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石天用一次性杯子一个人倒了杯茶递过去,“喝茶。压力是肯定有的,我家那老娘们就不理解。但是谁都有压力,克服就是了。主要是我儿子今年考上上航校了,一切有部队管,老人有退休金,日子蛮好。”
“招飞了啊?”李战来了兴趣,“哪所航校?石大哥,我是开战斗机的。”
“是吗?”石天比李战还要意外,继而是激动,“太好了,404航校,在国际庄那一块儿。”
李战和胡文兵对视一眼,李战说,“那是我的飞行母校。”
“老石啊,李战在404航校很吃得开,有困难找他。”胡文兵指了指李战笑着对石天说。
石天一下子站起来,“李大队长……”
“石大哥你坐下。”李战连忙请他坐下,对这位外表凶神恶煞实则敦厚老实唯一牵挂在儿子身上的中年汉子说,“你儿子预校是哪所大学?”
“预校?404航校啊。”石天说。
李战索性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飞行员的培养步骤,说,“404航校是飞行院校,在此之前准飞行员要进行两年的预备学习,所在的大学就是预校。比如航空大学,还有地方高校的军队委培班。我预校是在华清大学,读了两年,404航校学习两年,训练基地再学习一年,全程都合格地走下来了才能成为飞行员。”
“这么复杂?”石天眉头皱起,“原来不是考上了就肯定是飞行员,臭小子也没讲清楚。”
李战笑道,“他估计也不太清楚,到了部队会组织统一学习的。不过不用担心,就算当不了飞行员也可以干地勤,总之肯定是干部了,前途是不用发愁了的,你完全可以放心。”
石天顿时笑起来,说,“对对对,只要是干部开不开飞机都一样。”
胡文兵指了指石天左边大臂的一道伤疤,“老石,你以前什么兵种,这是弹片造成的吧?”
“排雷部队,下连就到边境丛林里排雷了,干了八年就回家了。”石天笑着说。
李战和胡文兵顿时肃然起敬。
排雷兵是非战争时期最危险的兵种,他们是真的每天都在和死神对话,面对面的最近距离在方寸之间。
李战说,“石大哥,我给你留个联络方式,你儿子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他直接和我联系。”
“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小李了,也不矫情了,总而言之大恩不言谢。”石天拱了拱手。
他只知道李战是飞行大队长胡文兵是驻工厂的军代表,但直觉告诉他此二人非常不简单。他是在死亡线嗅了八年地雷的人,嗅觉非常的敏锐。
其实他放弃开出租这么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在距离城区数十公里的烈士陵园里守墓,何尝不是平凡世界中应当受人尊崇的人。
石天在谈到自己的部队和战友的时候,尽管脸带笑容,但李战和胡文兵都看到了他眼眶里隐约的泪花。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
聊了一会儿天喝了几杯茶,石天陪着李战和胡文兵去祭拜刘贵松。离开前,李战要给石天留些钱用于陵园的维护,石天坚决不收,他说,“地区退伍兵联谊会每年都有固定的捐赠,真不需要,我个人更不需要了。你们现役的都不容易,心意领了。”
胡文兵笑着说,“他一年赚百八十万,别跟他客气,就算是他捐赠的了。”
好说歹说石天才收下,听说飞行员工资高,他就越发希望儿子能顺利过五关斩六将当上飞行员了。
回沈霍伊飞机厂的路上,李战旧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