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方晟来到后院慢跑,不多时于铁涯也加入,两人边跑边谈。
“决定了去朝明?”方晟问。
于铁涯点点头:“昨晚不是醉话,我已做好所有准备。方老弟,多谢你不计前嫌相助。对我来说,此次南下并非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想追赶你、吴郁明、詹印,只是……混仕途似乎是于家子弟唯一出路,干别的……什么都不会。”
“正因为什么都不会,只好当领导,”方晟笑道,“铁涯哥的笑话真冷。”
“我不懂幽默,”于铁涯干巴巴说,“在官场不讨人喜欢,如果能学到方老弟十分之一就够了。”
“还说不懂,刚才这句话就是幽默。”方晟大笑。
跑了两圈,于铁涯道:“说真的,我到朝明固然有仕途方面的考虑,但不想躲在机关混日子,还是沉到基层做事心里踏实。”
“铁涯,这一点可得想清楚了!”方晟道,“基层不比机关,经常遇到复杂难解的麻烦,眼下政风、廉政建设你是知道的,最热门的词就是‘问责’,真绕到头上会很……”
于铁涯点点头:“我明白老弟的意思,坦白说处理基层具体事务的确非我所长,应变不如你机敏,策略不如你灵活。但我说过,这趟南下本质不为升官,而是做事,说得高大尚一点就叫通过实际工作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懂了,上午就把你的名字、基本情况和要求发给朱勤,相信他会办得很好。”
“多谢多谢。”
方晟笑道:“咱俩之间还用说谢?”
跑到第七圈,于铁涯道:“当初灰溜溜离开黄海时,老实讲对你十分怨恨,认为你是我遭遇挫折的罪魁祸首。经过几年沉淀,一方面悟出很多东西,一方面心境开阔不少,再回首反思那段经历才知道,你没错,打败我的是我自己。”
“当时……我们都很年轻,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当时你我并无利益冲突,本可以安份守己做好县长的工作,大家携手双赢,可不知为什么总想着斗一斗,要把你踩下去,现在回顾起来很好笑啊,就算踩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人到中年才知‘和为贵’的真谛,古人不曾欺我啊。”
“南方工作节奏快,凡事利字当头,刚刚过去有个适应问题,不能事事跟这边比较,影响心态。”方晟劝导道。
“是……”
于铁涯才说了一个字,于老爷子从花径间转过来,手里盘着核桃,威严地注视两人。
方晟和于铁涯赶紧上前问早,正待扯些闲话,却见于道明一路小跑过来,一脸惴惴不安的神『色』,心知父子俩有重要谈话,乖巧地找个借口离开。
一前一后踱到凉亭边,站在亭里后院景『色』尽收眼底:玲珑剔透的太湖石、流水飞瀑般的青藤架、茵茵平整的草地、汩汩流淌的小溪,还有幽深芬芳的花径和翠『色』盎然的竹林。
“道明,知道我为何大清早叫你过来?”于老爷子问。
漫无边际的问题,类似纪委谈话的惯用套路,说什么都不对——若承认有问题,那是不打自招;若不承认有问题,那是态度不对,对组织对抗。
于道明赔笑道:“好久没陪爸散步了,今早尽点孝心是应该的。”
于老爷子指着他鼻子说:“到地方做领导混成老油条了,刀枪不入对吧?说说那个姓牛的女人怎么回事!”
于道明额头冒汗,羞愧地低下头道:“您……都知道了?”文娱的黑科技
“怕有什么用?”
“这就对了,”于老爷子道,“你的事云复是这么想的,既然双江那边都递黑材料了,说明在对方心里你具备很强的竞争力,也被某些人所看好,那么我们何必谦让?”
于道明又惊又喜:“云复答应帮我?”
“整个于家!”于老爷子清晰有力地说,“于家不在乎多一个省长,但不能多一个做省长的敌人,目前局势很明显,你不上,那就是对于家有敌意的对手上,必将对我们在双江的布局产生消极影响。”
这一下子于道明听明白了。
表面看于老爷子和于云复不忿对手卑劣手段,竭力推于道明上位,根本原因还为了方晟着想!
对于家有敌意的当上省长,就算施展十八般武艺也拿于道明没办法,因为常务副省长同为省委常委,握有实权。但对方晟就大不一样了。
眼下方晟在鄞峡仍未打开局面,还有身为市委书记的吴郁明虎视眈眈,倘若省长成天指手划脚、刻意刁难,工作肯定没法干。
更不用说关系方晟切身利益的人事任免遭到省长狙击,那样的话即使省委书记存心帮忙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于道明内心酸溜溜不是滋味。
于家,包括于老爷子和于云复在内真是太精于算计,太现实功利,冷酷到宁可把亲生儿子、亲兄弟情谊放到一边,全心全意帮助外姓子弟的程度。
没办法,于家核心利益始终放在首位,大概换自己主持偌大的家族,也必须作出这样的抉择吧?
从另一个角度讲,自己空降双江和方晟捆绑成利益共同体也是好事,时至今日头脑稍微清醒者都能预见,方晟的崛起已势在必行,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于道明长考之后道:“何世风肯定千方百计要留任,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强劲对手?”
“很多,范围不限于双江内部,与你同为常务副省长、符合提拔条件的就有六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