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琉璃这一离开又是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
许含新设计出的绒花图纸由绒花坊的一个小丫头每日传送。
原先来收图纸的是个人高马大的莽妇,手上功夫也不错,只是后来春归坊将她收买了,虽说没造成什么损失,但还是被秦琉璃给处理了。
为此,许含在自己随从里挑选了个知根知底又机灵的家奴,让她每日传送图纸,顺便去绒花坊里干干活,也好学些本事。
这个小丫头名叫许溪源,她的父母都是许府的下人,在许府做了几十年的忠仆,成亲之际被许柳舟赐姓为许,生下来的第一个小孩就是许溪源。
今日许含起得晚,素景从西房里取出头天晚上设计好的图纸,去了前院找到许溪源。
潞州城的绒花坊总店里的技工师傅已达六十人,这些师傅以成品计算月薪,因此个个卯足了劲加班加点,这也迫使得许含每日费尽心思地去琢磨新鲜款式。
“昨日小姐又画到子时,坊里如今真那么需要图纸吗?”素景攥着图纸皱着眉问道。
许溪源一见今日又是素景,满心欢喜,那双小而亮的眼睛如同粘在了素景的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总店的师傅们竞争得厉害,听说他们当中还有连夜赶制的。其他店都是以总店为首,赶制的速度也快,但倒也没这般厉害。”
素景早就对许溪源的目光习以为常。
许溪源十岁以前都是在家里面长大,十岁进府时第一眼看到素景就对他一见钟情,只是她没说,素景也就当作不知情。
“坊里催得太紧,小姐已经连续五六天子时才停手,连梳洗都是马虎了事,再如此下去,小姐的身体如何吃得消?你一会儿去告诉周总管,让她别跑那么勤快,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我们小姐的身体重要?!”
许溪源连连点头应下,素景见她一个劲地点头,似乎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满口答应。
如此畏手畏***颜毕致,看着实在令他生厌,他憋着股气,手一甩,将图纸一股脑儿地塞到她手上,一甩袖转身走了。
脚步声渐远,许溪源这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她咬了咬嘴唇,低头轻轻摩娑着那一叠图纸,良久才转身干活儿去了。
许含这半个月里每天都忙得晚,早上便没了精神去陪谢玙吃早饭。
你不要对我笑
谢玙皱着眉,走到窗子旁,伸出手将那帘子重重一扯,光芒乍泄,眼前景象瞬间让他眯起了狭长的凤目。
正是——
怩娇成惘日初长,暂卸轻裙玉簟凉。
漠漠帐烟笼玉枕,粉肌生汗白莲香。
猛然出现的强烈光芒惊醒床上娇酣正美的人,她嘟囔了一句,将眼睛闭得更紧了,抱着薄薄的被子翻了个身,将脑袋埋得更深。
“来人,快来救火!”
“救火!”床上睡得正香的人猛地翻身坐起,二话没说便爬了起来要往外头奔。
谢玙伸手将她一拦,扶住了她:“你若再不起,这火才真的会烧起来。”
许含听到他的声音努力睁开仿佛粘着的眼皮,看清眼前之人后,顿时泄气了般,往后一退,转身压入柔软的大床,无精打采地说道:“爱咋咋的,我现在就是要睡觉!”
谢玙嘴巴微动,正要让打了热水候在门外的小陆进来,却听到素琴素景进门的声音。
“小姐,今儿还早,怎么就醒了?”素琴说话没顾忌,所以声音响亮,远远的谢玙就听到了。
结果两人刚走进内屋就看到了杵在屋子里的谢玙,霎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公子今日……好早啊!”
谢玙正要说话,扫了眼床上的人后,当即改了口:“你们先出去。”
“呃啊?”素琴没听懂,正要反问,一旁的素景连忙拉着他应了一声,带着他一起退出了房门,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此时的许含正美美地睡着回笼觉,对他们的对话似听非听。
谢玙在她床沿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想抚上床上女子的后背,却在指尖碰到她时停了下来。他眼底翻滚意味不明的光芒,最后渐渐收拢,压至平静如水。
他缓缓起身,背对着床上的人站着,过了许久许久,他终还是甩袖离开。
是她,或者不是她,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又有什么区别?那些黑衣人若出自许柳舟之手,不论她是不是许柳舟的女儿,她都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