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苏清宴也明白了几分。
若抛去个人憎恶,实话,这安平候的这一步走地倒是算得聪明。
反正儿子也没了,那便是斥重金挑个刺头来解气又如何?
你既辱我儿,我又找不到凶手,那便索性将罪名扣在你身上。
即便不是,但既递了状,官府就得受理。
总能让人嗟磨一番。
可是……
想到那个算得上是仁义之士的张状师,苏清宴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态度了。
毕竟,他嫌疑实在太大。
可,有些是非对错,在很多时候,却是不清的。
几念间,苏清宴便抬脚欲走,却忽然瞧见了今日燕秦山之景。
细碎的暖光洒落于这片苍广之地上,霞光万道,丹灵斜卧于燕秦山山际。
夕染苍山,霞映碧空。
此景倒真是……
“啪……”一只毛色有些杂乱的猫绊了一脚石头。
随即便微踮着猫掌,极快地溜走了,只远远地落下一声喵剑
正猫在灌木丛旁边闲话的几个衙役不约而同地,忙闻声望来。
就只见到,立在岔路口,还来不及迈脚而走的苏清宴。
苏清宴见状嘴角一滞。
而后,便对着聚在有大半个人高的灌木丛里的四双眼睛,讪笑了几分,道:“几位官爷,萧大人要我此时再去找他。可……草民好像一时忘了萧大人在哪个方向了。”
“不知各位……”
话还落完,便听方才那位的最起劲的衙役出了声,带着几分机灵劲儿道:“公子找萧大饶话,往左走就行了。”
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
“哦……原是这条路啊。那多谢这位官爷了。”
苏清宴一脸恍然大悟又十分感激的轻揖了一揖。
而后便转身朝左走去。
所以,萧忱这身份还是极好用的。
那她将来呢?能去讨到个什么好用的身份?
转念至此,苏清宴一怔,旋即便觉自己此时颇有几分好笑。
连仇家是谁……都还不曾知晓。
但,早晚。
早晚她会知道的。
思及此,苏清宴沉了几分眸色,定了定神,稳着步子,朝前走去。
不过不曾想,刚至门口,便遇到了从外处回来的萧忱。
“王爷。”苏清宴轻揖道。
萧忱微颔了首,便一负手,抬脚迈入了院中,道:“进来吧。”
进了屋子,萧忱才道:“此番也算得是因缘巧合,才如此轻松。”
“是。”苏清宴点零头。
那群人虽是要先查过底细,才跟踪下手。
但的确是随机作案,随机挑人作案。
不过多在身世平常,容貌清俊的少年稚子中下手。
但萧忱也不能派出全部手下去做耗时费力的蹲守。
唯有挑一人,主动引饵。
但的确,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引到饵,所以,此举仍是有一定变数的。
好在,又恰好遇到了顺水推舟的清风。
这一切,的确是运气在其中占了上风。
不过,苏清宴仍是不明白萧忱为何一副誓要查那桩旧案的样子。
“明日书院复学,你可要再休整几日?”
萧忱看着与初来时已大有不同的少女,问出了口。
苏清宴闻言顿了顿,才道:“此番并未有多少人知道我就在其郑而我虽然带了些伤,但竹禹已替我看过。并无大碍。遂而清宴觉得,便依时入学好了。”
何况,虽然北祁使臣还未走,但那个什么用作扬威显摆的安林宴,早在前日他们几个尚在自庐山之时就已经结束了。
已算是基本没有景行书院和国子监众饶事了。
正好也省得她烦扰一番了。
“也好。既如此,你便先回府去吧。竹立在府衙前等你。”萧忱似有些疲惫,轻按了按额角,淡淡道。
“好。”苏清宴起身应道。
但几番思绪下,她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王爷,清宴听,安平候从江南请了一个状师。”
正略缓了劲,翻开一页公文的萧忱,闻言微顿。
抬眸细瞧了一番苏清宴。
轻声笑了笑,分不清喜怒,问:“怎么?要我保那张状师?”
“清宴不敢。”苏清宴又躬了些身,恭谨道。
“只是觉得,有几分奇怪罢了。”苏清宴似是有些不解地道。
萧忱听罢心下了然,笑了笑,才道:“你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善恶。因为,人性是最禁不起诱惑与拷问的。”
“永远不要试图去挑战人性的底线。”
萧忱似是一笑,最后才淡淡落下话道。
苏清宴听至此处,也是明白了萧忱之意。
但……
“王爷,清宴明白,却难视其为然也。”
苏清宴依旧躬身以答道。
“清宴不信人性本善,也不信人性本恶。”
“我只信有人,性本善。有人,性本恶。”
“清宴相信,凡真善者,即便行至穷途,走至末路,甚至越至万丈深渊,也依然不会举刀向人,至少不会无故执刀指向无辜之人。”
“所以,清宴能明白您方才所言,却难视其为然也。”
苏清宴缓缓落下话道。
少女语调虽淡,但却仿若一记重锤敲在萧忱眼前。
不过萧忱同样……
难视其为然也。
萧忱听罢微顿,依旧轻声笑了笑,唇畔轻勾,似有些几分顽劣,不可置否道:“无妨。你守自己的道就好。因为,我也只守自己的道。”
苏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