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豪格去平定江南,这完全就是为了出于制衡的考虑,多尔衮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豪格远在川蜀之地,调他去平定江南,这一来一往又要多费周章。就算调了他过去,川蜀的局面怎么办?”
川蜀那边的形势一点都不比江南好。
那川蜀之地,本就是山河纵横道路艰难,当初故意让豪格去平定川蜀,其实也就是把艰难的任务交给他,而最肥美的江南则留给自己人。
“你是摄政王,你说了算!”代善又摆出一副垂垂老朽的昏昏欲睡模样,耷拉着早已松弛的眼皮说道:“不想调豪格也行,但这江南终究是要平定的,是你这摄政王去呢?还是让我这礼亲王去?”
清廷严重缺乏能够统率一方的重量级人物,多铎一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住持平定江南的大事了。
作为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本人的份量绝对是足够了,但他肯定不会“御驾亲征”。
多尔衮要是真的去了江南,就等于是把整个朝廷的局面拱手相让了,多尔衮没有那么蠢。
至于说让年老的代善去……他的资格也肯定是够了,但多尔衮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清廷内部的争斗之中,虽然礼亲王代善一直给人一种两不相帮的“中立姿态”,其实他本身就是老牌勋贵的代表,而且现在已经隐隐约约的和太后一个鼻孔出气了。
平定江南这个事情,不能由代善主导,绝对不能。
“若是不能尽快平定江南,就无法收拾北地的民心,那些个汉人总是觉得他们还有指望,总是想着残明能够打回来,我们必须尽快扫荡残明一统天下,这可是你老十四的原话。”
代善面无表情的说道:“要我说呀,这平定江南之事不妨先缓一缓,等咱们喘过这口气,腾出手来以后再说。”
“太后,诸位王爷,以臣愚见……”这个时候,洪承畴开口了:“豫王虽败,但这局面依旧在我大清手中。”
“只要扬州还在我大清掌控之下,这渡江作战之门就始终打开着,随时可以重整旗鼓二次渡江。以淮地为进去根基,以扬州为跳板,再次渡江必可全胜。”
只要扬州还在清军的控制之下,就可以始终保持对江南的威胁姿态,洪承畴的看法是对多尔衮的一种肯定——他的意见和多尔衮完全一致,赞同尽快消灭残明,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太后似乎对洪承畴的观点很有兴趣,细细的听他说了许多军事上的细节,又看了看多尔衮,面带微笑的说道:“洪太保说的头头是道,不如有他主导这二次征南之事,摄政王以为如何?”
听了这话,洪承畴第一个表示反对:“臣本汉人,不宜……”
“有什么宜不宜的?汉臣怎么了?平西王也是汉臣,不照样是我大清的柱石么?”
也许,用洪承畴是一个不错的打算。
至少,虽然这个洪承畴不是自己的人,却也不是代善的人,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启用洪承畴去平定江南,应该是一个各方都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
“嗯,洪太保对我大清是有功的,又是文皇帝使出来的老臣,我看可行。”
太后提议,摄政王允肯,代善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事就算是内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商讨一些技术性的细节问题,但是洪承畴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很关键的要求:“暂停剃发令之推行!”
剃发令早已激起各地的激烈反弹,很多人为了保住祖宗的衣冠发式,宁可被砍头也不愿意剃发,为了此事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很多本已经平定的地方,就是因为强力推行剃发令而再次有人打起了前朝的旗号起兵造反。
清廷仅仅只是占据长江以南的区域,四川、湖广还有数量众多的闯军和明军,大局还没有完全平定下来,就更别提江南的残明了。
在这个时候,依旧强推剃发令,无论是出于政治还是军事的考虑,都显得有些操之过急。
但是在这个时候,多尔衮却绝对不会罢手。
自清军入关以来,平定江南和剃发易服是多尔衮的两大政绩,现如今江南没有平定下来,反而损兵折将。
若是连剃发令都被迫停止的话,他多尔衮的威望和尊严就会被彻底扒个精光,甚至会严重动摇“皇叔父摄政王”的法理基础。
这是多尔衮绝对无法接受的。
“剃发令不许停,必须强力推行。这发式是我大清国的根本,而今我大清国君临天下,自然要遵从我们旗人的规矩。若是因为一点点阻力就停下里,以后的诸多政令还这么推行下去?我大清的威严何在?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他们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刀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