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福林都表现的非常乖巧,对于母亲事事顺从,从不出去惹是生非,最多也就是在家里读书写字什么的而已:“额娘,孩儿今天做了两首诗。”
福林这个人,师承范文程,虽然谈不上才华横溢,文字上的功夫还是很不错的,穷极无聊之时有事没事就随手写几篇诗文,派遣寂寥罢了。
母亲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就把儿子的诗文扔进在灶膛之中,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对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样的诗文千万做不得,就算是做出来了也要马上烧掉。”
前朝废帝做的诗文,那是非常敏感的东西,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总是能够从鸡蛋里头挑出些骨头来,到时候随随便便的曲解一下,那就是反诗。
就算不是反诗,也能想方设法的从中找到一些对大明朝不满的解释。
李后主的怎么死的?
不就是因为一篇诗文才丢掉的性命的么?
纵观史书,多少前朝废帝就是因为这个事情给了当权者下手的借口?
无数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面前,孝庄表现的异常谨慎,总是把儿子做的诗词文章扔进灶膛之中烧到,免得横生枝节终为祸患。
布木布泰始终觉得,正是自己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低调的作风,时时刻刻都谨小慎微,才终于维持住了眼下还算安稳的日子。
当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一阵阵的敲门声。
敲门声不疾不徐,有着固定的节奏,本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听在布木布泰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惊悚。
这母子二人素来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什么外客,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来呢?
莫不是因为今日何洪森的到来让别人看见了?
引起了毅勇军的怀疑?
难道说连这安稳的日子都要到头了吗?
一瞬间,布木布泰的额头上就浮现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敲门声还在不紧不慢的响着,孝庄站起身来,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从容的神态,其实双脚已经在打颤了:“我儿你到里间去,不许出来。”
“额娘……”
“快去。”福林赶紧躲到了里屋。
“哪个?”
“是我。”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不情愿的打开院门,布木布泰一眼就看到了金丝雀。
布木布泰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好像被抛上岸的鱼儿一样大张着嘴巴,身上的虚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瞬间就已打湿了贴身的衣物。
她认得金丝雀,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张启阳的贴身丫鬟。
原以为张启阳已经把她忘记了,想不到还是找上门来。
这个女人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布木布泰的话语之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你……我……我们母子从未为非作歹,也从来没有……”
金丝雀明显已经看出了隐藏在故作镇定表情之下的极度惶恐,面带微笑的说道:“你完全不必害怕,就我一个人!”
布木布泰往金丝雀身后看了看,果然只有金丝雀一人而已,并没有带着大队的士兵或者是官差,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怎?不让我进去坐坐吗?”金丝雀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请,大人……姑娘……贵人请进。”片刻之间,布木布泰就换了几个称呼,明显已经语无伦次了。
“贵人请上座,我……我这就去给贵人沏茶……”
“不用了,”金丝雀笑道:“不必忙着张罗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罪人洗耳恭听。”
金丝雀摸出一个两个中元宝,随手放在桌子上。
幽暗的灯光之下,元宝闪耀着幽幽的金光。
那是两个二十五的中元宝,相当于好几百两银子了。
“这……贵人这是何意?”
“这些钱是大贝勒给的,托我军转给你。我知道你们母子谨小慎微,若是派遣士兵前来,恐怕惊了你们,所以就专程送过来了。”
科尔沁大贝勒吴克善,那是布木布泰的嫡亲兄长,福林的亲舅舅。
自从大清国灭亡之后,虽然吴克善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对母子,单纯凭借消息也可以知道他们母子的生活一定非常窘迫,适当的接济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接济自己的妹子和外甥,这根本就不是细碎的家庭琐事,而是一件很大事情,必须小心翼翼,因为这一对母子的身份实在太特殊太敏感了。
兄妹之间,原本可以直接派人送钱过来,但那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作为科尔沁的大贝勒,私自给京城中的前朝太后和皇帝接触,那算是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歧途?
只有先对毅勇军说清楚了状况,通过毅勇军进行周转才比较妥当。
虽然吴克善的实权的蒙古王公,但却不可能接济的太多:仅仅只是一对母子罢了,若是给他们太多的钱财,一个弄不好就是“别有用心”。
所以,吴克善根本就不敢给太多,只是给了两个金元宝。
在这个事情上,大贝勒吴克善表现的非常谨慎。
即便是如此谨慎的做法,依旧让布木布泰又出了一身冷汗,早已吓的面无人色,赶紧为自己辩解:“我……我从来没有和外人私下交通,也从来没有派人去过科尔沁……”
作为前朝太后,身份极端敏感,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留在毅勇军的视野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