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终于有了止歇的迹象,已不那么狂暴了,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芭蕉叶上的雨点子滚动着,汇集成更大的水珠儿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淌着水,好像刚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
大家尽量举着芭蕉叶子,为受伤的兄弟遮风挡雨。
伤兵身上的伤口早就化脓,因为随身携带的药物早已经用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伤口逐渐溃烂。
“韦指挥……”因为浮肿的厉害,伤兵的脸已经肿的好像一个发面馍馍,泛着妖冶的光泽:“有消息了没有?”
韦无病轻轻的摇着头。
作为征讨吕宋的先锋,韦无病带领一部分人马最先登陆,与红毛鬼和当地的土著军展开激战。
但张三娃的主力却没有及时增援上来,前期登陆的人马大多被打散。
明明知道沿海一带必然会成为敌人的重点搜索区域,韦无病他们却始终逗留在海边,等待着主力的到来。
只可惜,在这四十多天的时间当中,张三娃的主力始终没有出现。
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韦无病知道肯定出事了,张三娃的主力很有可能遭遇了大败,已不可能再进行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了。
随身携带的口粮、药品、弹药等物早已消耗一空,因为得不到有效的救治,伤员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目前只剩下最后的一百二十七个人。
这里与母国相隔万里,又有烟波浩渺的汪洋大海阻隔,身在敌境之中,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撤退?
还能撤到哪里去?
前面就是大海,后面就是莽莽群山,所能够见到的每一个直立行走的生物都是敌人。
这就是绝境!
“韦指挥……”所有人都在看着韦无病,所有的目光都在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怎么办?”
在这样的绝境当中,韦无病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潮湿,目光依旧无比坚定:“我们是征讨吕宋的先锋,为大军开路是我们的使命,在接到新的命令之前,必须战斗到底。”
甲破刀残,内无给养外无援兵,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怎么战斗?
“想当年,我等曾作为北伐先遣深入江北,同样是艰难困苦的绝境,不照样打出了一个太平盛世?”韦无病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果断决绝:“但使我们还有最后一人,也要战斗到底。我相信大帅一定会再征吕宋,到时候会有铺天盖地的兄弟前来接应我们。”
无边无际的海洋阻隔之下,张启阳张大帅的援兵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到来,这场等待注定无比漫长,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韦无病的坚定态度依旧对军心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
“必须离开这里,尽可能的远离海边,深入到内地去。”韦无病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我们需要粮食、需要补给……”
在这莽莽丛林之中,不可能有粮食或者是其他的补给,要想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抢。
抢红毛鬼,抢吕宋人。
要想继续战斗,生存就是前提。
必须想办法生存下去。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当中,没有行军地图和向导,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完全就是凭借本能,韦无病带着这些残兵败将一路向西,沿途不断的留下只有毅勇军才能识别的专属印记,他们还在期望着后续的大部队能够到来。
背负着伤员在烟瘴重生的密林中穿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敌人的搜索。
隔了两日之后,一百二十七人的队伍还剩下一百二十四人,减员三人。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将伤重不治的战友就地淹埋,一行人继续前进。
当天傍晚,他们发现了一个吕宋人的村庄,战斗随之打响。
在这场战斗中,他们抢来一些最急需的补给,却因此造成了进一步的减员:又有七个战友在战斗中英勇牺牲。
更加严重的是,这次为了筹措物资而发动的袭击暴露了他们的踪迹,红毛鬼马上做出了反应,带着数不清的土著人开始搜山。
为了躲避搜捕,不得不紧急撤退。
这个鬼地方每天都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的雨水已不那么厉害了,却更加的阴冷。
这是冬雨!
不知不觉之间,冬天已经来到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甚至忘记了四季轮回,身上的黑色军装早已破烂成了碎布条子,一个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仿佛茹毛饮血的野人。
唯一可以证明他们文明程度的就是手中那柄雪亮的大扎枪。
除了手中的武器之外,看不出丝毫军中精锐的模样。
头发和胡须已经虬结在一起,乱蓬蓬的好像用旧了的毛毡片儿,脚上的军靴早已烂的不成样子,只剩下坚硬的鞋底用草绳勉勉强强的挂着。
几个人拖拽着一头死狼进到一个很大的山洞之中,山洞里立刻传出一声整齐的欢呼。
韦无病用和熟练的手法把狼皮剥了下来,挂在洞壁上,这东西慢慢的阴干之后可以当做衣裳穿。
狼肉是很难见到的食物,舍不得一次吃光,而是要分割成小块挂起来,把狼骨和内脏斩碎了,混合了芭蕉树的木芯和木薯之类东西,共同煮成一锅黏糊糊的肉粥。
用木碗盛了些粥,送到病号的面前,将病号从干燥的芭蕉叶上搀扶起来:“兄弟,有好东西吃了。”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