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老王后身边的嬷嬷密宣安妃。
安妃吩咐伺候帝姬的嬷嬷哄帝姬睡觉,只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前去老王后宫里。
安妃见着老王后脸色不佳,心头一直不安,若老王后下旨带走帝姬,自己又如何能抗旨不遵。只是虽如此,脸上却未显示分毫,只认真抄写着佛经,一丝不苟。
蜡烛的灯火不算明亮,安妃亦是忍着眼睛酸痛,丝毫不敢怠慢。
“夜里召你前来抄写经书,也难为你跑一趟。”老王后微微扬起眼,看着安妃。
安妃放下笔行礼道,“能为母后抄写佛经,是妾身的福分。况且妾身能陪着母后您说说话,也是妾身应尽的孝道。”
“帝姬在你那处住得是否习惯?”老王后看着安妃,轻声问道,“王后怜其年幼,有意养育。”
安妃手指一抖,放下笔,道,“帝姬十分乖巧,与妾身也很是投缘。再者王上怜惜帝姬,让帝姬跟着妾身,此乃王命,不敢不从。”
“你的意思是,若哀家下旨让帝姬去王后宫里,便是与王命相悖?”老王后自然也是聪明人,怎会不知安妃的话中音。
安妃听到此话,忙跪下道,“妾身不敢妄自揣测。”又紧握着手掌,狠了狠心继续说道,“妾身知道,此事乃王后的意思。不过依妾身看来,若王后真有此意,才是极大的不孝。”
“你说。”老王后听她提起王后,脸色倒是丝毫未变,只挥手让她说下去。
“如妃一事,此事对王上而言实在是残忍,如今王上因孝敬您,未曾为难过王后,已是极大的忍让。如今王后想将帝姬带回自己宫苑养育,究竟如何打算,母后不会不知。就算王后手段利落,没有蛛丝马迹,难道能蒙住王上的眼睛么?就算只是疑心,也必然伤及情分。王后不顾与王上的夫妻情分也就罢了,竟然也不顾母后与王上的母子之情。”安妃正色道,“若帝姬果真有所不测,难道母后就忍心瞧着王上痛心吗?日后王上与母后又该如何相处?”
老王后自然也知道此中牵连,因此才密诏安妃前来。
王后是恒氏之女,也是自己亲侄女,很多事情上老王后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甚至会出手替她将周全,都是为了保全她的后位高枕无忧,无人非议。
可是近些年,王后越发放肆,自从嫡长子懿儿一事之后,后宫妃嫔一旦有孕,便会意外失子。帝王如此聪慧善识人心,怎会不知其中蹊跷?老王后也是一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这背后的阴谋算计,怎会看不透?
不过是因为这血缘,这家族之名,处处维护她。可王后若肆意伤害老王后与帝王之间的母子情分,老王后也未必容得下她。
“既然如此,你认为哀家应该如何做?”老王后道。
安妃听到此处,这才想明白,老王后没有打算任由王后带走帝姬,想来也是忌惮着与帝王之间的母子之情,如此方安下心来,说道,“说到底平儿只是帝姬,又非嫡出。如今最要紧的,不该是恒氏女子生出嫡子么?”
老王后点点头,“你起来说话。只是如今王后不受王上待见,王上乃哀家的儿子,哀家知道他的性子。你可有办法令王上回心转意?”
“其实母后不必将目光全放在王后身上。”安妃起身,端了杯茶给老王后,“前些日子赏菊宴上,妾身瞧着王后胞妹年轻貌美,甚是惹人疼爱。”
“你说是,桑央那丫头?”老王后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点头道,“宫里也该进新人,免得王上因为如妃之事而劳心。只是恒桑央入宫若由王后去提,王上未必会允。哀家老了,也不想再掺和王上与恒家的之间……”
安妃即刻会意,浅笑道,“若母后肯将此事交给妾身,妾身一定办妥。”
老王后点点头,笑道,“很好,你很聪明。只是你要记住,后宫之主永远是恒氏女子,你莫糊涂。”
“妾身明白。”安妃正色道,“以往王上再看重如妃也不曾失了分寸,更何况妾身。母后请安心,妾身只求安稳。”
“很好。哀家喜欢你这样性子的人。”老王后点点头,“过几日是帝姬生辰,如今战事未定虽不便宴乐,你在宫苑里替帝姬过生辰就好,旁人不敢多言。对了,今日清嫣进宫请安,还给帝姬备了几份礼物,稍后你带回去便是。”
“帝姬虽年幼,但承祖母与长公主姑姑万般疼爱,妾身替帝姬感激。”说着便要行礼。
老王后示意宫人虚扶起安妃,“帝姬福泽深厚,你需得好生教导,休将此等福泽化成幻影,反而带来灭顶之灾。”
安妃心头一紧,自然知晓老王后的心思,忙应道,“妾身自当谨慎教导,绝不辜负母后与王上。”
回到寝宫的安妃由着宫人更衣,从府带进宫的贴身宫人问道,“主子为何要让王后胞妹入宫,日后岂不是更加难处?”
安妃笑了笑,“在后位面前,亲姐妹又如何。等王后胞妹入宫,王后的心思就放在她身上,也好给咱们一个喘气的机会。平儿睡下了?”
“已经睡下了。”宫人应道。
“好。”安妃叹气道,“王后既然动了心思,咱们就不得不防。平儿的吃食用度皆不过外人手,你也要多费心些。”
“主子再三叮嘱过,奴婢自然万分小心谨慎。”宫人取下安妃头上发簪,轻梳乌黑长发,有些愤恨之意,“她能害咱们一次,但绝不会得手第二次。可怜主子那未出生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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