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松林,松涛如诗,景色奇秀相合著称的风松岭在今日却风静松没,满布焰火熄灭后的灰黑和死寂。
一具具焦黑的尸体倒伏在地,早已经看不到了血迹,也看不到这些人在死亡时是恐惧还是如何。
江湖就是如此,人死了,也就死,有人为尸体伤心悲泣是一件幸事,因为说明死去的人还没有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原本掩在松阴中的台阶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也只有这里,还看得到没有变成完全焦黑的尸体,也能够闻到刺鼻的腥臭味道。
人与人的厮杀总是那么多,也永远停不下来。
有人说是为了正义,是为了公平,也有人赤裸裸的说我就是为了利益,不论如何,死了的人没有资格和机会说哪怕任何一个字眼。
台阶一直向上,四周的山势也越来越险峻,在这个丘陵平原的地带,能够有这样的一座高大山岭很不容易,这里就是东溟江湖势力排名前三的方家祖地,今天,山脚下的防御已经被东溟柳家攻破。
战事一直延伸到山上,高手捉对厮杀,在风松岭上从黑夜一直到白天,引发的火也毁灭了几乎所有的松林。
山巅之上,观天宫的建筑已经倒塌了大半,宽大的广场上两方人对峙着,四周布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死去了多少人。
两方根基底蕴全出,真气及之上的武人不下千人,一番乱战结束,方家高手近乎全灭,而柳家损伤不到他们的十分之一。
再出江湖的柳成玦宛如真正的仙神,千丈之内尽是神识笼罩的范围,百丈之内真气杀敌如同探囊取物,以一人之力掀翻房屋厚墙,破阵杀敌,重创方家武人。
广场上数十名方家高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持长剑,用绝望且愤怒的眼神看着柳家的人。
到这里的柳家之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能够龙化的高手,不要说柳成玦出手,只凭借这些柳家高手就能够杀光方家的人。
“方老鬼,还舍不得出来吗,我都还未死,你又怎么可能死呢!”
“若再不出来,我不介意将你的儿孙后辈挨个剥皮拆骨,让他们生不如死。”
柳成玦的话在观天宫中回荡,阴冷且暴虐,并不是如同他的外表那般温文尔雅。
江湖中知晓柳成玦名号的人几乎没有,纵然是在过去,柳成玦这个人也并不显露人前,因为他所拥有的实力,所追求的事物和凡俗之人有太多的差别。
人间的皇权不过如此,因为他要的是长生,是不朽,是成为神灵。
三十多年前,面对再多的敌人,再险恶的局势,他也毫不在意可能失败的后果是身死族灭,一切烟消云散。
在他看来,若是自己死了,所谓的儿孙存在与否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些并不曾表现出来,因为柳成玦挂在脸上的面具也不知道多少层,不到最后的时刻,没有人能够将它看得清楚。
观天宫中,一名失去双臂,佝偻着背脊的老者缓步走出,他身边一柄长剑悬浮着,剑锋未显,但一股冰冷危险的气机就缠绕在所有柳家武人的身上。
似乎只要这柄剑拔出的刹那,这里便不会存在任何的活物。
“多年不见,你这老骨头的剑倒是越来越利了,可惜气血衰败,神魂暗淡,命不久矣。”
看着方家老者,柳成玦笑着,言语却比先前更加的冰冷。
“对啊,数十年不曾见了,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局面,你我之间一定要走到一方必死的局面吗?即便是一方必须得死,难道就不能约战,何苦牵连我这些无知的儿孙。”
“哈哈哈。”
柳成玦大笑,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暴虐鄙夷。
“这一天我期待了无数年,至于约战,只死你一人怎么够,你的无知儿孙们在这些年可是受了你的好处,活的很自在,而我,而我的儿孙呢,每年战死的可不少。”
“怎么,想说方家没有在这些年针对柳家,但你怎么忘了,当年若不是你出手,我又如何会败,如同一具腐朽的干尸般苟延残喘。”
“这就是那秃贼所说的因果。”
方家老者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知晓自己必死无疑,天空异变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让许多后辈子孙分散逃走了,留在这里的武人虽然众多,他们的作用最开始都只是让柳成玦用来杀了平息怒火的物品。
真的只是物品,方家老者早就看透了柳成玦,如今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拼了命杀掉柳成玦。
若这样做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出现,但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是我的错啊,既然选择了为敌,又何苦还为了他人保存一点善念。”
心中想着,然后自嘲一笑,仿佛也看到了明华寺的结局,也不知道那一封信能不能送到那一位“神灵”的手中,拿到那封信的“神灵”会如何选择。
能承接那个位置的人,应该少不了仁善和底线吧。
“今天我是必死无疑,不如做一笔交易吧,我不拔出此剑,你让我这些儿孙安然离开,我的死法也任凭你选。”
说的很直接,因为在这个时候一切多余的言语都没有丝毫意义。
“无手的人也想要拔剑,若是我拒绝呢?”
没有直接回答好或者不好,柳成玦问了一句,也就在他的话刚说完,方家老者身旁的长剑微微颤动,嗡鸣声响,然后方圆百丈之内的空气陡然凝固,银色光点在天空中浮现,好似静止的水滴。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