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把姐姐换出来。”心子跟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后面,激动地连连点头,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名宋妈妈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一行人走向城市的黑暗角落。
在路上,心子低头哈腰的好不谄媚,“这次保准是个好货,比我姐姐好看一百倍。”
只听那女子发出一连串妩媚的笑声,带着淡淡的嘲讽,“也不知道你爹那个烂赌鬼怎么养出你姐姐那么个烈性子,我好心好意给她请师父学了两年,结果琴棋书画样样不行。
我就想呀,不行算了,头牌不好养,不要脸的小娘们儿还不好养?
就这样好不容易养她到十几岁,终于盼来个对她有意思的豪客。可她呢?竟然好事将近的时候自己把脸给刮了,刮了就刮了好了,她以为进了春香楼还有什么是干净的?”
说着又是一连串媚骚到骨子里的笑声,她似乎觉得笑得有点不雅,翘起兰花指,用沾满香粉的手帕掩住了嘴角,眼睛也自然而然地眯成一条缝儿,“也亏你还想着把她赎出来。我先说好了,这次的货色要是不让我满意,别说你姐姐了,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我也让你在阜阳城待不下去。”
心子低着头,只能看到前面宋妈妈一扭一扭的臀部,听着她那样诋毁姐姐,想到姐姐小小年纪受进了春香楼的苦楚,眼睛变的红红的,却还是讨好地说道:“妈妈放心,这次一定是个好货色。”声音也渐渐哽咽起来,“比我姐姐好看一百倍。”
拐了个弯,就到了小乞丐们落脚的地方。这里是阜阳城几个有名的三不管地带之一,纵横交错的道路将阜阳城分为两个极端。
在这里,灰暗的天空,低矮的破屋,又脏又臭的垃圾,处处都是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是全城最缺油水的地方,让一群可怜的人有了安身之所。
“哎呦呦,这是怎么话说的?就这么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你也来糊弄我。”宋妈妈装腔作势地说道,凭她那双欢场上阅人无数的眼睛,早就猜到其中有猫腻,不过她打定了主意,心子姐姐的脸全都毁了,能多赚一个,她也不亏呀?
张紫眸此时被紧紧地绑在地上,仿佛待宰的羔羊,心里不由地狠狠地鄙视自己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竟然被心子捉住了,再看心子带着一个胸脯半露的女人过来,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你们要干什么?”张紫眸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只不过手脚都被绑住,看起来滑稽得很。
宋妈妈却笑而不语,将张紫眸挡着脸的头发径自撇到两边,又用身上的手绢仔细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污痕,嘴里发出兹兹的赞叹声:“真是好相貌,小小年就能出落成这样,长大了还不知道如何。”
可刚夸赞完张紫眸的相貌,宋妈妈立马站直,嫌恶地拍了拍手,招呼后面两个大汉将人抬走,转身扭着腰,一马当先地走开,一刻也不想再这里多待。
心子见宋妈妈一声不吭便要走,赶忙挡她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妈妈,我能将姐姐接出来了吗?”
宋妈妈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我还想再留她两年。”那个小蹄子,费了我那么多银钱,还没赚回本来呢。
张紫眸被大汉抗在肩上,正好看到心子放声大哭的一幕。
这条陋巷好像常年不见阳光一般灰暗。灰色的砖瓦,枯黄的植物,还有围在心子身边的一群灰扑扑小乞丐,构成一幅肮脏丑陋的画。
心子可怜吗?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可张紫眸一点也不可怜他,他难道没想过,如此做法会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推入火坑中吗?更不幸的是,那个小女孩儿正是现在的自己!
出了陋巷,便是宽敞平坦的大道。张紫眸被扛得昏昏沉沉的。在她隔夜饭都快吐出来的时候,进了一座朱红漆描摹的角门。
张紫眸被扛到角落处一间稍显华丽的屋子里,听着远处咿咿呀呀的丝竹唱曲声,畏畏缩缩地靠在门边。
刚刚大汉将她放在地上就退了出去。此时屋子里只有宋妈妈和两个小丫头。她并不担心自己现在会有什么精神上的损失,一是年龄在这里,二是宋妈妈已经充分表达了“培养”她的意愿。所以她只偷偷用余光瞥着坐在椅子上的宋妈妈,不知她要怎么发落自己。
“今天你进了我这个门,我就给你好好说清楚。”宋妈妈抬手从桌子上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嘴,“这里,我最大。我说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
旁边的那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个丫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另一个上前给宋妈妈捏着肩,笑说“妈妈就说这么多?我记得当时我来时您说的可比这个多。”
宋妈妈拍了拍小丫头放在她肩头的手,也笑道:“你当时多大?她现在多大?小菊,我可把她交给你照顾了,好好教教她规矩,赶明儿送她到先生那里上课。”
低眉顺眼站着的那个小丫头微微福了福身,“是,妈妈。”
宋妈妈也不回话,风情万种地出了门,身后还跟着替她捏肩的小丫头。
小菊这才把张紫眸手脚上的粗绳解开,抱起来带进她自己的屋子。
小菊的屋子较刚刚那间更靠近春香楼的中心,面积却比刚刚那间要小上许多,不过更加精致。屋内点缀着一些不值钱的挂件,桌子上还插着一束野花。
从这些装饰来看,小菊应该算是一个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