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南郊五印寺,杨尔铭带着桐城官吏匆匆赶到。马先生和皮应举站在一个群埋坑之前,马先生站得笔挺,虽然面有忧色,但仍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虽然没有任何官职,但他能影响权力,他的地位就相当于省长秘书,连皮应举这样的知府也丝毫不敢怠慢,更不要说知县了。
杨尔铭赶路赶得满头大汗,他还是初次见马先生,从皮应举站的位置看,应当就是他身边那老者。
但皮应举是正式的上官,马先生名义上只是百姓,杨尔铭一时不知该先给谁见礼,就怕失礼得罪了任何一方。
皮应举朝着杨尔铭一招手,“锦仙来见过马先生。”
杨尔铭舒一口气,赶紧对马先生躬身道,“晚生筠连杨尔铭,见过马先生。”
马先生点点头,杨尔铭方才这个称呼也是讲究了的,因为杨尔铭是官,马先生是民,没有杨尔铭先施礼的道理,所以杨尔铭放弃官员身份,是以晚学后进自称的。
一般士子见前辈或官员,都要自称晚生末学,一旦中了进士,有些会改口称侍教生,而杨尔铭作为同进士出身,还以晚生自称,算是给足了马先生面子。
“杨大人的名声,马某在苏州也有耳闻。我朝二百余年,据老夫所知,还没有十四岁的知县,可见是圣天子在位,天降奇才于我大明。”
杨尔铭连道不敢,马先生上下打量一番杨尔铭,看起来确实对杨尔铭闻名已久,此时特意要多看一会。马先生往周围扫视一遍,一圈官吏都躬身颔首,那些什么县丞、典史、六房司吏之类的,他也不打招呼,这些人不像杨尔铭有进士出身,都是杂官小吏,日后也不可能在
官场有大的发展,虽然上次打过交道,但马先生并不记得名字,也不想花费太多时间,颔首一下算是礼节,脸色仍然十分严肃。
庞雨站在前排末尾,当马先生看到庞雨的时候,立刻微笑着招招手,庞雨赶紧来到马先生面前见礼。
马先生摸摸胡子道,“马某在安庆府看公文,此次流寇肆虐江北,杀戮之惨人神共愤,庞小友在桐城痛击流寇,马某不由拍案叫绝,特意赶来为桐城壮士贺。”庞雨忙道,“马先生不惧险途,能于此时赶来桐城,全县百姓同感敬佩,路上百姓都说,那张都堂已是神仙一般人物,又能得马先生如此了得的大才相助,必是如虎添翼。
”
马先生哈哈大笑着谦逊了两句,周围人都陪着笑起来,这种马屁漏洞百出,但大家都爱听,气氛稍稍融洽了一些。但马先生这种不先发公文,突然到访的行为,本身就表示一种不信任,其目的不得而知,所以大家心中依然带着紧张。桐城此次虽然守城守住了,但四乡荼毒惨烈,损失
也是极为惨重,巡抚衙门真要追究,随便都能找到一堆理由,若是要针对这里其中一人,巡抚衙门动动小指头就够了,所以此时桐城官吏仍是人人自危。皮应举在旁边道,“马先生受张都堂之托,过江检视安庆,昨日方到安庆,听闻桐城大捷,不及休整便即刻赶往桐城,连公文都来不及发,先生为国操劳奔波,当为我辈官
者之楷模,还望锦仙日后不忘。”总裁心尖宠:娇妻别逃
抚衙门认可了战绩,下一步就是上报功劳,比桐城县衙自己一层层的上报可靠得多。
“斩首和俘获数目,可曾反复核对”杨尔铭给庞雨一个眼色,庞雨恭敬的答道,“回先生话,确实反复核对。桐城杀伤流寇主要在南郊和城墙,其中夜袭南郊最多,其营地遗尸一千三百余,东南两方城墙下尸体三百余。流寇退后知县大人担心爆发瘟疫,让小人掩埋尸首,只怪小人执行之时掩埋匆忙,未及区分老寇及胁从,幸而马先生前来,督促我等重新核对,小人此次从先生身上学到了严谨,日后当更加勤勉细致。衙中另有俘获五十余人,其中三十余人是攻城时被我官民所伤,未及逃走者,内有山陕口音十余,其他大多是迷路走失在乡间
,被乡民抓获的,四周乡民还陆续有抓获送来,昨日挂车河还送来两人,经核对是河南胁从。”
“马某要看看俘虏。”
“请马先生入城查看,堂尊刻意腾空了南监,专事羁押流寇,绝不会让他们逃脱。”马先生面色平和了不少,他此来是代表张国维,损失比他们想象的惨重得多,因此他一直担心张国维会受到影响。目前尤其重要的,需要有一条亮眼的战果遮盖安庆的惨重损失,他作为张国维的触手,必须要了解真实情况,如果是实在的大捷,运用的方式是不同的,据眼下的情况看,桐城的战绩是真的,这样后面操作的空间便大了很多
,所以他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他又看了坑中一眼,随着那些农夫的挖掘,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尸体陆续展露。他摇摇头道,“杨大人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往时那些所谓南监重犯,跟这些流贼相比,皆是慈眉善目的好人。府衙已核实太湖、潜山、宿松的情形,惨状骇人听闻,此辈之
暴虐古今未有,必须严加看管,不可让任一人逃脱。”
杨尔铭下意识的问道,“三县如何了”马先生并不回答,皮应举则略有些为难,毕竟三县都是他的辖区,此次全部失陷,他看了马先生两眼之后,才对杨尔铭道,“锦仙啊,此次流寇来得太快,潜山、太湖、宿
松毫无防备,都是受创极重,各有数万百姓被杀,潜山知县赵士彦、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