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庙前游人如织,以文人儒生为主,多为祈求科考顺利,也有在此三五聚会,吟诗作对,倒是少见携带家眷的。夫子庙位于贡院街旁,始建于宋朝,几经废兴,如今又是商贾云集,文人荟萃。

庙中,最热闹的当属聚星亭,是一座八面二层的古亭,“聚星”是聚集奎星得取功名之意。奎星是二十八宿之一,为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所谓“奎主文章”,故而即将再度乡试的士子们为求一举高中,往往会来此拜魁星、求吉利。

走到此处,康熙亦驻足遥望亭中士子高谈阔论,负手而立,却不入内。温皙跟着他身侧,听着里头士子品诗论话,偶尔听见某个激进的儒生大骂时政,瞥见康熙顿时蹙了眉头,又听那激亢之人又拱手言有圣明天子在上,左子藩、噶礼之流必定没有好下场。康熙的脸色方才好了些许。

魁星亭中人进人出,康熙观望了一会,才携着温皙去了一侧佳木树影环绕的思乐亭。这里倒是颇为安静,一入亭中,立刻亭子四角便站了乔装改扮的侍卫,见有人靠近便好言请走。温皙亦察觉到暗处护卫的人比明处的要多出数倍,更有乔装成士子儒生的,逡巡在周围,检查是否有可疑的人。

李德全麻利的取出了带出来的茉莉雀舌毫,汤汁醇正,香气扑鼻,温皙徐徐品着,四周景致亦是不错,温皙随口道:“夫子庙好似新整修过。”

康熙眼睛一直在摇摇看着东侧的魁星亭。“曹寅号召当地士绅募资修缮,办的不错。”语气带了几分赞赏,曹寅也算得上康熙的心腹了,故而格外信任。

闲聊了半个时辰,温皙觉得口干,便又喝了两杯茶,然后继续闲聊...

一个时辰后,看康熙似乎没有丝毫要挪动龙臀的意思,温皙忍不住指了指魁星亭。一脸讨好的笑容:“夫君,要不然我们也去瞧瞧?”好不容易来一次夫子庙,自然要往热闹的地方拱,老呆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康熙手里托着一盏茶,却没有要喝茶的意思,斜斜睨了温皙一眼。那个眼神分明再说“没门儿!”

“额...”温皙脸上僵了半晌,又低头喝了两口茶。

“我要去方便。”温皙忽的起身,咬牙道。

康熙一愣,却也没法拒绝,侧脸扬声道:“李德全——”

李德全急忙笑着道:“夫人,奴才知道在哪儿。您这边来——”

温皙哼了哼嘴巴,脸上有些怏怏的。只得挪动莲步,由李德全引路去“方便”了一通。温皙现在知道康熙为什么选择思乐亭了,这个地方隐蔽不说,距离“方便”的地方,也不过一盏茶的路程,康熙是连尿遁这条都给想到了!

温皙“方便”了之后,从竹儿手中接过香粉往自己身上扑了点。去去味儿,又从袖中取出描金錾花的小镜子。照着理了理云鬓。

李德全舔着脸凑上来,笑嘻嘻道:“夫人,咱回吧,要不然老爷等急了,要派人来找的。”

温皙郁闷地嗯了一声,出来一趟到底是为了啥?就是为了出来和老康找地儿喝茶闲聊吗?早知道还不如不出来呢!

忽的,对面树丛中依稀有熟悉的声音,“你这个小贼!给我站住!”然后似乎是她口中的“小贼”被捉住了,听着是个少年的声音,他急切地辩驳:“我不是贼!”又一个娇柔婉转的女声:“六妹,这样不好吧...”

然后,撕拉一声,是绸缎撕裂的声音。

温皙嘴角抽搐了两下,特么滴真够巧的!便急忙撩开丛丛柳枝,快步去瞧。只见一株遒劲的柳树之下,一身碧蓝色卷草纹男装的玉录玳正揪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的袖子,而那袖子硬生生被从肩膀处给扯裂开来。幸好少年穿了不止一件衣裳,里头还有个水青色的软绸暗纹中衣,不至于裸露了身躯。

齐不琛在后头拉着玉录玳的衣裳,愁眉不展地劝解道:“只不过是相似罢了,六妹许是看错了。”

“我绝对没有看错,着吉祥纹白玉佩,跟我额娘那个一模一样!且样式还是宫中常用的!绝对是他偷了额娘的东西!”玉录玳无比笃定地道。

齐不琛急忙道:“贵...额娘的东西怎么会被偷了?!”世间还有哪个窃贼敢从宫中偷窃?

玉录玳握着拳头,威胁道:“你最好给我招了,到底是怎么偷了我额娘的东西了?!”

温皙瞧着那少年,愈发觉得眼熟,便疾呼一声:“碧儿,不许无礼!”

玉录玳一看竟然是温皙,却不松手,急忙叫嚷道:“额娘,我抓到一个贼,他偷了你的玉佩!”说着将手中的羊脂白玉质地的吉祥纹佩递给温皙瞧。

那少年急了,“那东西是家母一位故友所赠!绝非偷窃所得!”

温皙瞧着那玉佩,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是看着少年的面容愈发觉得熟悉,便问道:“令堂是——”

少年顿了顿,瞧着温皙面善,又瞧了瞧一副气冲冲样子的玉录玳,便道:“家母姓李。”

姓李?温皙沉吟良久,忽的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了出来,电光火石般想起了一个人,便惊呼道:“你是曹顒?!”

曹顒愣了愣,“这位夫人如何知晓在下名讳?”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玉录玳道:“碧儿,松手!他不是贼!”

玉录玳狐疑地看了看曹顒,还是听从温皙的话,却还是一副防备的样子。曹顒朝温皙拱手揖礼,“多谢夫人信任。”

温皙和颜悦色将玉佩交还给他,道:“你母亲还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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