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宫。
宣染面色凝重的看着在软塌上坐着的太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这才将银针插入了昏睡中的太后头上。
宣染将太后头上的银针全部取了下来,又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一碗才熬好的药。
将药小心的喂太后服下,这才放心地拿出小刀,在太后的指尖快速的划了一道小口。
两指轻轻的捏着太后的手指挤了挤,然后从里面逼出几条黑色的小虫子掉到事先准备好的碗里。
蛊虫虽然被逼出来了,但它寄居在太后身体里已有一年多,导致她的血液里也有了毒素。
渲染继续挤压着手指,直到手指中挤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全部是都鲜红色后,这才替处理伤口。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切治疗结束,渲染将医箱收拾好,将从太后体内逼出的蛊虫用药粉直接化为灰烬,这才看向坐在身后翻阅着兵书的东皇钰,不由得撇嘴,揉着自己泛酸的臂膀,嚷嚷道,“你倒好,坐的舒舒服服的,我累死了。”v首发
东皇钰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宣染,没有理会他这句话,淡淡的开口,“母后,怎样了?”
宣染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水盆中,细细的清洗着,“我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吗?你大可放心吧,太后已经没事了,现在只待醒来。”
“可别砸了自己招牌。”东皇钰低笑,这是对亲人朋友间的一种调侃和戏谑。
宣染不置可否,收拾好后,便离开了,东皇钰却留了下来。
守在静安宫的偏殿中,东皇钰只想着太后可以在什么时候醒过来,他第一时间就知晓。
这样,他便在第一时间得知颜儿的身世了。
大慨等到了暮色,还不见太后有醒来的迹象,无奈之下,东皇钰只好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在床上的老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她坐起身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脑袋中还有些不清醒,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在一旁守候着的青茱见太后醒了,连忙走过去,惊喜道,“娘娘,您醒了。”
太后一看是青茱,着急的道,“颜儿那丫头现在如何了?是不是还在牢中?快给哀家收拾收拾,哀家要去刑部大牢将颜儿给救出来。”
青茱见太后醒来,刚想问太后的凤体是否有恙,却被太后的问话给吓到了,她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宽慰道,“娘娘,一年前您中了蛊毒,这一年多一直浑浑噩噩的,昨日,渲神医终于想到救治的法子,这才才将您治好。不过,娘娘您放心,卿颜郡主现在可好了,还是钰王妃了呢。”
青茱没将顾卿颜现在的模样告知太后,只是顾虑着她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怕万一知道卿颜郡主在刑部大牢所受的折磨会受到刺激。
太后听了青茱的话,心头却爬上了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她消化了一下现实,随后云淡风轻的说道,“没想到,一晃过了一年啊。哀家想见见颜儿,去让人把颜儿给哀家快快请来静安宫。”
青茱笑了笑,就知道太后心中只有卿颜郡主。
她将此事吩咐下去之后,东皇钰便已经来到了太后的静安宫。
知道太后醒来,他第一时间赶来了。
东皇钰恭敬的看着太后,淡漠的开口,“母后,您醒了。”
“钰儿来了,来快坐。”这时,太后梳洗打扮一番后,由青茱扶着来到了外堂。
东皇钰坐下后,婢女奉上茶,太后慈爱的开口问道,“钰儿来找哀家是有什么事吗?”
“儿臣今日来,是为了颜儿,儿臣想知道颜儿的身世。”对于这个曾经给予过他温暖的老人,东皇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原来钰儿是为此而来。”太后心知肚明的笑了笑,眸子中满满的欢喜和欣慰,“你在这里等一下吧,哀家已经让人去喊丫头了,你想要知道的,等丫头来了,自然知晓。”
顾卿颜越来越沉默,相比较于之前的沉默而言,现在的她,仿佛是一潭死水,除了面对熏衣时的强颜欢笑,真的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过其他的表情。
熏衣看着这样的她,总是悄悄的在背后以泪洗面,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的原因。
她手上捧着一碗小米粥,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卿颜,“奴婢见这几日小姐的气色不是很好,便熬了小米粥来,小姐也看书这么久了,不如尝一点粥吧,奴婢还在里面加了蜜饯,甜甜的。”
顾卿颜沉默着,接过小米粥,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随后她站起身来,走向铜镜。
不解她的做法,熏衣也只好一步一动的跟上她。
铜镜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脸,面颊消瘦枯黄,没有一点血色,眼眶中染着还没有褪下去的红血丝,一点朱唇早已失了色彩……
她想要勾起一抹笑,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抬起依旧纤细的手指,放在了嘴角处,将嘴角向上扯了扯,却是比哭还要丑陋的笑。
久久的伫立在铜镜面前,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似乎还可以看见一条开着彼岸花的长道。
她回到了椅子上,重新拿起了书,却没有喝小米粥。
熏衣急了,她着急的说道,“小姐,再不喝小米粥,就快要冷了,冷了喝下去对身体不好。”
顾卿颜眉目沉静,语气平稳淡定的仿佛是在说着其他人的事情,不起波澜,“熏衣,你说,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喝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