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泰国的夏天,天气总是多变,早上还是艳阳高照,谁知过午时分就已经是阴云密布,仿佛暴雨将至。
林楚音策马当先,奔驰在国都宽阔的青石路上,马蹄嘚嘚有声,又快又爽利,一如林楚音现在愉悦的心情,半点儿也没有被天气影响。
今天,是嘉泰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的日子,作为主帅的林楚音,又怎能不心中得意。
夹道相迎的百姓们,在看到那匹雪白的梨花骔之后,便爆发出如山如海般的阵阵欢呼。
挥手向着两旁热情的百姓们致意,林楚音并没有放慢速度,抬手挥鞭,白驹化作一道光影,直奔王城而去。
林楚音知道,自己深爱的人,正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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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幽深,林楚音越过三条护城河,跨过三重宫闱门禁才来到正殿之前的空场上,而自己的爱人,也早早地便等在那里了。
“楚音,你回来了。”一身明黄锦袍的年轻王者从容不迫地自座撵之上起身,象征性地迎了几步便又站定,一贯睥睨天下的姿态略带几分温柔,脸上也有微微的笑意。
“煜祺!”没有等到近前便已下马,林楚音撑着马鞍一个回旋落在爱人眼前,自然而然地唤出了那个思念许久的名字。
“嗯。”作为回应,嘉泰国的国主唐煜祺点了点头,将林楚音拥入怀中,轻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就是很想你。”
既不行礼,也不谢恩,林楚音只是笑着踮起脚来,亲了亲唐煜祺的脸,直接而又肆意。
这便是一个武圣的爱情。
当一个人的武力与这王权的巅峰持平甚至还要隐隐超过的时候,这个人就有无视这世间任何礼与法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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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祺宠溺般地刮了林楚音的鼻梁一下,随即换回了肃正的表情,指尖微摆,便有三个小太监托着三个盘子走到近前。盘子上都垫着锦缎,第一个盘子里是两杯酒,第二个是一把剑,最后一个放着一卷明黄的绢,显然是一份圣旨。
“有个你意想不到的礼物,要送给你。”唐煜祺拿起那份圣旨,却又放下。
林楚音想要伸手去拿,却被唐煜祺轻柔地握住了手,便问道:“是什么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唐煜祺端起那两杯酒,递给了林楚音一杯,然后将酒杯略略举高,朗声道,“孤作为国主,代表整个嘉泰国所有的百姓感谢你,感谢你身为武圣,却并未拥武自重,反而始终尽心尽力,为了保护国家与百姓外出征战。孤无从表达谢意,仅以这杯薄酒,祝贺你凯旋归来。”
唐煜祺说完,便一仰脖,将杯中酒喝干了。
多年征战,凯旋的次数林楚音自己都记不清,但自己的爱人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如此正式地,以国主的身份向自己致谢,这一下子,倒是让林楚音不好意思起来,未饮酒,脸颊却先红了。
“这没什么啦,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都是应该的。”林楚音发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赶紧一口饮下那杯酒,给了自己一个安静的理由。
贴心地接过了林楚音手中的空杯,唐煜祺又回身拿起那柄横卧在漆盘中的长剑,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但你既是佳人又是英雄,孤思量再三,觉得只有这把镇国之宝胭脂枫红能与你相配。”
胭脂枫红之名,林楚音是听过的,天下神兵榜排名第十九的宝剑,虽然有着一个十分脂粉气的名字,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凶兵利器。
此剑不但锋利无匹,而且滴血不沾,在历代主人手中皆是杀人无数,本身也是怨气满溢,非是异常强大之人不可驾驭。
其实林楚音是颇有些奇怪的,因为不知道是不是怨气不断加深的缘故,胭脂枫红近几代的剑主基本都是惨死,所以这把剑已经百余年没人愿意使用了,如今唐煜祺说要将这把剑送给自己,这本身的寓意似乎不怎么好。
但即使心中这么想,林楚音还是不愿拂逆爱侣的一片心意,点点头道:“很漂亮。”
“确实很漂亮。”唐煜祺低下头看着手中长剑,然后抬起头,看向林楚音,脸上笑意瞬间化作了冰,“它染血的那一刻,才是绝美——”
长剑破空而来,剑身微颤,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林楚音意在发先,心念未动,脚下已经后退腾挪三步,以期躲避锋芒。
眼见那长剑毫无迟滞地刺向自己,林楚音本能的想要拔剑招架,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鸣凰已经在过那最后一道宫门的时候,交给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带回后宫去了。
宫女的说词是,怕自己舟车劳顿太辛苦,林楚音当时根本没想太多,此时再想,就忽然觉得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出征多年,自己哪次不是这样回来,风尘仆仆固然有之,却根本谈不上疲惫困顿,更不必说一把佩剑的分量有多微不足道了。
就是这一瞬的落空,长剑已经触到了林楚音的衣袍,那号称不沾分毫血迹的剑身,反射出来的光竟然不是闪电一般冰冷,而是淡淡的血红色,凄艳而又致命。林楚音似乎闻到了那带有血腥的死亡气息。
因为距离太近,已经躲避不及,所以林楚音手无寸铁之际,只能靠自己那浑厚的武道之气,强行震开这一剑。
然而提运内力之时,林楚音猛然发现,自己体内那原本如同浩瀚汪洋般的力量,居然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无法与自身产生任何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