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英,你怎么样了?”宣德帝的口气很是焦灼,他最忧虑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在出征之前就担心过衡英的身体会不济,那时候专门托了望舒去凤鸣山祈福。
他回来之后也是先去看她的气色尚可,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自己还是大意了。
之前将望舒召去白芷国的时候,就该想到,没有外力扶助的衡英,终究是撑不了多久的。
衡英见宣德帝眼中的关切和声音的焦灼都不是装出来的,这才将刚才的怨气放下了一些。
“很是疲惫,幸好有云霓帮我调息,这会子好多了。”
那个兰昭仪也甚是乖觉,“给云妃娘娘请安,宫里都在说碧霄宫进了奸人,陛下担心的什么似的,第一个赶过来,就怕云妃娘娘的身子有什么大碍。
看见还好好的,陛下也就该放心了。
是吧,陛下?”
宣德帝见兰昭仪给她台阶下,也忙顺着这个由头,就开始说,“不知这位小道长,是什么道法门派的?若是能对衡英的身子有益,不如就留在昊京王城,也能不时有个照应。”
鸿音王朝崇道,这也是有了好些年头的事情。
且不说威烈帝时,道人常驻宫中的事情,就是安烈帝时,这昊京城中也少不了很多道人的足迹。
云霓虽是一身小太监的服色,可是通身的气派,那眼神,那风度,的确不是凡人。
他只需轻轻的报上门派,便能拭去所有的怀疑。
可是他此刻却犹豫了一下,他倒是有心想要看一场好戏。
“陛下,我何时说我是一个道人?
我就是专门进宫来伺候云妃娘娘的,您看,我这不是一个小太监的模样嘛。”
宣德帝见他较真,反而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了,若是他执意要留在碧霄宫,倒是一桩麻烦事。
王城这么浩大,随意找个栖身的地方还是容易的,也能避人口舌。
可是这个美貌少年,竟然甘愿说自己是一个小太监,也不知是何道理。
“你这般年少,可知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宣德帝心中有一丝嘲弄的意味,哪有正常的男子说自己是太监的。
这个美貌少年,虽然有一副好皮囊,可是脑子怕是不好使吧。
旁边的兰昭仪也忍不住了,“我说小兄弟,你可别乱打诳语。修道的人不是最该讲究一个真字吗?”
云霓看了一眼兰昭仪,“我当是谁呢,原来也是同修啊。
只不过我修的是通天大道,你修的却是往人心的小道。
可惜,可惜了。”
兰昭仪一愣,这人竟一眼看出自己修的法门,的确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给宣德帝使了使眼色,“陛下,这位道长是在逗我们呢,他的修为怕是比我要好上很多很多。”
云霓满意的点点头,“兰昭仪倒是懂得谦虚。”
跟着来的宫人都以为是要来一副捉奸的大戏,没想到,皇帝一见到云妃娘娘就心软了。
而这个所谓的奸夫,也不是个凡人,而是个颇有修为的道长。
就在事情发生偏转的时候,这个美貌少年又不知死活的开口了。
“还请陛下同意我留在这清心殿中,云妃娘娘的身子不好,得由我慢慢调理着,昼夜伺候着。
还有,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请陛下不要过来了。”
旁边的宫人们都开始乐起来,大戏终于要上演了。
宣德帝走到软塌之前,执起衡英的双手来,只觉得那手还是冰凉,一丝力气也无。
“衡英,我没有疑你的意思,只是刚才有一头黑猫和一只乌鸦忽然开口说了话,说碧霄宫里进了奸人,我这就过来看看。”
画心;听见黑猫和黑乌鸦,也不禁心中狂跳,看来这不详的兆头是出现在宫里不止一处了。
至少皇帝是见到了另一对,因为没有说话的那一对,至今还在碧霄宫中庭卧着呢,一直都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衡英语气微弱,可是话锋依然犀利,“之前有没有进奸人不好说,但现在肯定是进了。”
说着,她狠狠的看了兰昭仪一眼。
兰昭仪被那目光烫到了一般,向后一缩。
“陛下,我可不是什么奸人哪,您可得为我做主。”说着,她的眼泪就要下来了,一副委屈的样子。
衡英最见不得女人示弱,有那么多斗争的手段,为何要频频示弱呢?
可是宣德帝却很是受用的样子,急忙应承道:“不是说你呢,你别多心。”
衡英慢慢将手从宣德帝手中抽出来,“陛下事情多,就不用经常过来了,我的日子怕也是不多了。云霓能来这里,就是送我最后一程的。”
这是衡英清醒后说的清醒话,她没有带着一丝情绪,只是淡淡的,如同说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
宣德帝一下子就慌了,“怎么会,你好好养着,明年春天,我们还要一起出游呢。
大海,你不知大海有多美!”
衡英慢慢向后躺倒,“我乏了,你们先都出去吧,让云霓留下就好了。”
这一刻,她脸上的光彩尽失,瘦削的脸颊简直都要塌陷下去,看的人怜惜不已。
宣德帝叹了一口气,“衡英,那你先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他便要离开。
兰昭仪愤愤的还想说什么,却被宣德帝拽走了。快要出殿门时,他忽然转身道,“还请这位云霓道人借一步说话。”
云霓看他客气,便也没有推辞,他也紧跟两步,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