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两江总督刘坤一与张林再度会晤于两江总督府。这一次会晤的地点,由议事大堂换成了会客大厅,双方以商务谈判地形式进行着会晤。这一天,张林没有穿大清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深色的笔挺西装。
见张林竟然如此打扮,刘坤一的眉头在见到张林的第一眼就开始皱着。待双方在会客大厅坐定,刘坤一当即示意身后的管家将一份文件放到了张林的桌前。
张林打开那份文件,迅速地将这份文件从上至下扫了一遍,随即却是发出了一声轻哼。
张林的一声轻哼让刘坤一再度皱眉,他凝视着张林,正色道:“你手中那份文件,乃是中堂大人亲自拟定的购买协议。中堂大人的意思都在那份协议里面。”
“这份文件很不合理,我是不会答应的。”张林将文件合上,身体直接往身后的靠椅上一靠,满脸悠悠神情。
开什么玩笑?这是买卖协议吗?这分明就是敲诈勒索,明目张胆地敲诈勒索。协议的意思大概有三点:其一,张家无条件捐赠10艘飞龙号以供朝廷重建福建水师;其二,张家以500万两白银的购买价,购买马尾造船厂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其三,封张林为福建水师副将。
“张林,这是中堂李鸿章大人的意思,你想造反吗?”见张林如此傲慢无礼,刘坤一直接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直指对面的张林,大声呵斥。
张林斜视着对面的刘坤一,一声冷哼:“刘大人,你我现在是商务谈判的双方,商务谈判是基于双方平等地位的前提。在这张谈判桌的两侧,没有上司和下属,只有卖主和买家。刘大人,如果您还想继续商谈下去,最好先放下您总督大人的架子。”
“张林,你简直是目无朝廷。老夫倒是要问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大清子民?”刘坤一怒不可遏,直指张林的手竟是已在颤抖。
“刘大人,朝廷就是这样压榨自己的子民,敲诈自己的子民的吗?”张林也有些窝火,他直接从坐立状态站了起来,直视着对面的刘坤一,“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官僚的压榨,就是因为朝廷的不断剥削、遏制甚至是敲诈,我大清的资本企业才会如此薄弱不堪。我中华民族原本是全世界最为优等的民族,拥有着无比璀璨的五千年文明,一直在以数百年的优势领先着全世界。可你看看现在,列强欺辱,国贫民穷。你看看朝廷在干什么?朝廷是畏战避战,一而再再而三地委曲求全。不仅如此,朝廷更是不断压榨剥削着国内的各种资本企业,又是厘金又是捐响,数不尽的苛捐杂税,生生地将一个个原本有着发展潜力的国民资本企业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倘若我们商人捐赠的这些钱财能收到一些实效,能够使得朝廷在抵御外辱的时候打上几场胜仗,我们也就认了。可朝廷给了我们什么?朝廷一败而败,国门大开,使得那如狼似虎的列强资本凶狠地冲击着国内本就脆弱的国民资本。刘大人,我倒是要问问你,我张家旗下产业,有欠过朝廷的税银有欠过朝廷的厘金吗?凭什么他李鸿章一纸文书下来,我张林就得捐赠价值将近两百万两的十艘飞龙战船?凭什么总价值不过两百万并且已经濒临破产的马尾船厂需要我张林花500万白银买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老大人您倒是给我说说,在咱大清的地面上,还有公理还有正义可言吗?”
张林滔滔不绝地一顿大说特说,直说得刘坤一这位封疆大吏老脸通红,羞愧神色尽露无遗。身为两江总督,昔日的南洋大臣,刘坤一自是知道张林所说句句在实、字字在理。身为朝廷九大重臣之一,刘坤一也曾不断地思考,大清何以会会江河日下、一败再败,大清积弱的病根究竟在哪。而张林的一番妄语,却是让刘坤一脑海中的答案变得清晰了起来。回想起昔日的一次次战败,回想起列强们强迫大清签下的一个个不平等条约,刘坤一老泪纵横,竟是变得满脸哀伤。
“老爷,您身上有旧伤,要注意身体。”老管家扶着这位湘军老将坐了下去,轻抚着刘坤一的后背。
刘坤一举起一手,示意老管家退下,而后一双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张林,叹了口气:“张林,你说得很对,在某些事情上,朝廷确实做得不合适。但朝廷乃国之根本,眼下朝廷积弱,民族资本企业自然得做出一些牺牲。”
张林却是再度一笑,他回视着老泪纵横的刘坤一,随意而言:“刘大人,我听说宫内的鸡蛋要十两银子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林的这句话一丢过去,刘坤一那本就如同菜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扑哧~而紧接着,刘坤一硬是没能压制住体内的气血翻云,直接一口红雾直接就喷了出来。
“大人!”见刘坤一竟然直接吐了血,原本镇定自若的张林当即猛然站了起来,也不去理会那些pēn_shè到自己西装上的红雾,一脸骇然。
“老爷!”老管家快步跑到刘坤一身侧,不断地抚摸着刘坤一的后背为其顺着气。
“来人,快去叫大夫~”张林大声地喊向门外。
“不,不用了。”刘坤一却是举起一手,大喊了一声,“都是老毛病了,是当年清剿大平军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张林直接对着刘坤一施行一礼,一脸惭愧地说:“刘大人,是小子失言了。还请大人要多多保重身体,两江百姓,可都指望着大人呢。”
刘坤一用手帕擦拭着嘴角的殷红,而后对着张林压了压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