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年十月初四,申时,长安郊外。
徐无病自长安东市卜得一卦后,虽有疑虑,但毕竟已别无它路,是以领了慕容嫣依旧往东而行。
两人在马市沽了两匹快马,出了长安城东边的延兴门,便骑上马,一路迤逦而行……
慕容嫣虽自小生在大家闺楼,但少时即得人指点,颇具骑术。反倒是徐无病,因一直在南方长大,对马匹习性不熟,虽精于击桨划舟,但驭马乏术,此刻,他骑在马上,身子晃晃悠悠,姿势委实难看的紧……
两人一路往东,已行了四十余里。慕容嫣见无病人在马上,身子兀自歪歪斜斜的诸般窘状,不禁笑道:“无病哥哥,有道是‘南人行舟、北人骑马’,今日你且看看,我们北人骑马的手段……”遂两腿一夹马肚,双手用力一提马缰,她胯下青骢马仰首长长地嘶鸣了一声,四蹄奔腾,如一阵风般,往前猛跑了出去。慕容嫣有心卖弄,她驾起青骢马,顺着长安官道,一路往东疾驰,只须臾间,便远远地把无病甩在了身后……
徐无病叫道:“贤弟,等等我!”也急忙双腿一夹,口中呼斥连声,但胯下马儿只略微快得几下,随之又慢了下来,只因他这点马术,还是几年前,方家二堂主方树虎临时点拨与他。此际他能够骑在马上,不致摔跌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无病策马行了十余里,见到一条小溪,溪流蜿蜒而过,溪水清澈无比,水流对面,一匹马儿栓在树旁,正低头吃草,正是慕容嫣所骑的青骢马。
无病驾马涉水渡过小溪,行到了对岸,也将马匹栓好,顺着溪流往前漫步,才行了几十步,就见慕容嫣光着脚,正在溪流中捡拾一些细小的卵石……
慕容嫣见了无病,招手喊道:
“无病哥哥,快来快来!这儿的水好舒服喔!还有这些小石头,好光滑,还有些亮晶晶的石头呢!……”
无病笑了笑,心道这位小兄弟竟这般贪玩,一些小石头竟也如此好奇,但见他玩的起劲,也不忍催促,便也学着慕容嫣的样儿,脱下鞋袜,卷起裤管,光着脚丫,下到了溪流之中。
这时天光明媚,初冬的暖阳温润和煦,照得人心中格外舒爽惬意,无病双脚虽在水中,倒也不觉寒冷。他放眼望去,远处群山逶迤,连绵起伏,青山之外,斜阳之下,更见寒鸦万点,匆匆掠过……
无病与慕容嫣在水中信步而行,正四顾青山、神思邈邈……突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下游传来:
“兀那两人!你们将溪水这般淌混,还叫我怎么钓鱼?!”
两人抬头望去,却见溪水在十余丈外,转过一片山石,汇聚成了一个小池潭。有一位老者,身披一件灰色蓑衣,头戴一个大箬笠,正坐在水潭边独自垂钓……
慕容嫣见这山边野地,竟有人钓鱼为乐,不禁童心大起,她出了溪流,穿起靴子,跑到垂钓老者的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老人家,你怎么上这里来钓鱼啦?这儿有鱼么?”
垂钓老者用手一指身边的鱼篓,道:“你自己看……”
慕容嫣看那鱼篓中,竟有大小不等的七八条鳜鱼,大的约有二三斤重,小的至少也有一斤,心中不禁大奇,问道:“老人家,这一处小小的水潭,怎被你钓起了恁多的鱼儿?且都是寻常人网都网不到的鳜鱼?!”
垂钓老者笑道:“小孩子家懂什么?此溪唤作‘蓝田溪’,远处那一片山岚唤作‘玉山’。这玉山盛产蓝田玉,岂不闻‘蓝田日暖玉生烟’乎?这蓝田美玉天下闻名、无人不知,也因为这玉山之故,蓝田溪水常年温润如玉。那鳜鱼性喜温热,好逐暖流,再加这溪水清洌甘美,是以这蓝田溪中,非但鳜鱼甚多,且滋味也最是肥美哩!”穷哥诡异美女
不知何时,山外的夕阳已然隐去,天光忽然变得晦暗了起来,乌云悄悄爬上了山头,渐渐笼盖了四野,一阵阵寒风吹来,遍野的茫茫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忽然,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继之便是一声闷雷乍响,一阵瓢泼大雨,便铺天盖地的抖落了下来。
大雨骤然而至,无病与慕容嫣未带雨具,霎时间便被淋得浑身衣衫尽湿。两人只得催动马匹,往前狂奔,期望能寻得一处村庄集市……
奔行了半刻,慕容嫣忽见前方不远处,在那玉山脚下,立有一座小庙,当即扬鞭喊道:“无病哥哥,前面有一座庙,我们快些赶去那里,躲一会儿雨吧!”
无病应了一声,便与慕容嫣一道,策马奔至那庙门前。两人将马儿栓在了树下,进了庙门,只见庙中仅有一进房屋,景象也甚是荒凉破败,庙墙粉漆剥落,庙梁间尽是蛛网尘灰,庙中间摆放的神像也已残破不堪,看上去面目不清,也不知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仙,只是顶上的屋瓦尚且完好,倒是一处甚佳的躲雨所在。
无病环顾四周,见那神像后面坐有一人,身形异常胖大,竟似比朱无能还要肥巨,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头上也被帽子遮住。只见那人面朝神像,盘腿而坐,口里似在念念有词,昏暗之中,也看不清他的脸面。无病叫了一声,见对方也不作答,心道这人定是不愿与他言语,当下也不勉强,便回到神像前,与慕容嫣拣了一处干燥的地面坐下,无病从背囊中取出了面饼,与慕容嫣分而食之……
此时已是酉末时分,天地间一片昏沉,大雨滂沱不休,庙门外闪电一道紧接着一道,头顶的雷鸣一声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