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在门口碰到她,将人拉住:“哎,怎么了?许涛苦着脸,你也这样,案子不顺利?”
江南摇摇头,没说其他先走一步。
纪梦溪接到江南的电话喜出望外。
听筒里都能听出如沐春风的笑意:“今天的觉悟很高啊,知道来叫我一起吃饭。怎么,想我了?”
江南懒洋洋:“是啊,纪法官,好想你,出来吃饭吧。”
纪梦溪明明已经往外走了,却还是哀嚎:“以后能不能晚上陪我一起吃饭,中午时间太短暂了,意犹未尽,你是想折磨死我么。”
“那我今天晚走一会儿,行了吧?”
纪梦溪被成功安抚,抬手轻敲她的玻璃窗。
江南一抬眸,发现他已经到了,电话贴在耳朵上,嘴角噙着大大笑意。
挂掉电话下车:“怎么这么快?”
“也不看是谁大驾光临。”纪梦溪这样正派的人说起讨巧的话也是行云流水。“早上给你打电话不是还说特别忙,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
本来是挺忙的,可现在不忙了,举步维艰,总要想好从哪里着手做事才好。
“去吃火锅吧,中午多抽出一点儿时间陪我,吃饭的时候再说。”
纪梦溪欣然应:“好啊。”
江南抿压一口茶水,将她上午和许涛谈崩的事说了一遍,自然不会说改变诉讼请求是她的主意,而犯罪嫌疑人和家属还并不知道此事。她不能陷同事于水火,即便纪梦溪跟她不是外人,但他也是法官。
纪梦溪的专业素养很深厚,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能一步登天去高院任职。以江南对法院系统的了解,纪梦溪入高院时的那个年纪,在里面绝对算尚轻。对于案情他有敏锐的洞察力,何去何从不说一目了然,比专司其职的律师看来,总也不会差太多。
以为江南只是说说罢,他也不防直说自己的见解:“难怪你的同事会不同意,太冒险了。以你们律师的角度看,这么做不科学。”
可什么叫科学呢?真理是千锤百练佐证而出的结果,越是理智的东西越是冷硬得少有松缓的余地,是感性的对立面。但少了温情的生活会变得机械,法则是死的而人是活的,科学不能面面俱到渗透每一个角落。
江南放下杯子;“你也觉得我们不该这么做?”
“以专业的角度的确不支持你这么做,胜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将有限的精力和时间放到突破口最大的地方,可以为你的当事人争赛多的机会和福利。”
“但如果这样成功了,她就可以无罪释放。”
纪梦溪淡淡的笑了声,还是颇俱耐心:“可江南你得知道,这个成功的概率太小了,刘春玉不被制裁的可能性几乎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有可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而到最后你的当事人一点儿实际的益处都得不到,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不提倡这样的做法。千里走单骑,以中国现如今的法制现状来看,不合适。”
纪梦溪说得太过条条是道了,江南那些才被激发的勇气又开始颤巍巍。为了求一线光明,以稳拿稳打的措手可得做代价是否值得?
若是她自己的利益,江南会选择去冒那个险,但此刻用做筹码的是刘春玉的,她便不得不犹豫。
而且纪梦溪将话说得极为透彻:“其实即便你有这样的良苦用心,当事人及她的家属也不一定就真能懂得。你赌赢了还好,如果你输了,不说千夫所指,心里的压力一定小不了。所以我才说以你们律师的角度看,这样做不合适。”
败诉虽然是每个律师都会经历的,但一定没哪个律师就真的安之若素的接受这样的结果。
江南心口又泛起千层浪,一顿饭也吃得毫无兴致。硬性压下一些,本来说要多陪他一会儿的,一吃过却要离开了。
纪梦溪绝对是个条理清析的男人,看出她心里有事,而且是为了官司的事,这种情况下再想她也不会没头没脑的缠着她。但有些不舍是一定的,走的时候只差千叮咛万嘱咐:“这回晚上一定得等我,今天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还真是优待,纪梦溪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家少爷一直都是别人侍候,现在却要主动为她下厨。
江南“嗯嗯”的应过,开车离开了。
不得不说,她身处一个肃整又严谨的环境,虽不比铜墙铁壁,但差池自然出现得越少越好。
车子已经开到四环,从小长到大的城市竟然走错路,离事务所已经很远了。就算此刻退回去也有几十分钟的路要走,江南车速放慢,想找停靠的地方。看地段想起这里有家电影院,索性将车子开到那里的停车场。
下车后给薄南风打电话。
问他:“要不要看电影?”
薄南风再有十几分钟有高层会议要开,秘书正推门进来提醒。他才站起身又坐了回去,一出口无比闲适:“谁不知道我的事情一旦遇到你的事情,那都不是事。不过,怎么想起看电影了?”这个女人不说工作狂也差不了多少了,为手底下的案子尽心尽力,薄南风这些日子也都看在眼里。猜她定然是心情不好,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哪家电影院?等我十五分钟。”
白子仙一怔,毕竟薄南风的贴身秘书,应急素质还是有的。没说惊不可遏,只是提醒:“薄总,再过几分钟您还有会。”
薄南风忙着往身上套衣服,看了她一眼,露出无敌的招牌微笑:“你帮我搞定,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