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秋书语鲜少在叶成蹊口中听到甜言蜜语,结婚誓词算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次。
诚然,她也不是那种把“喜欢”和“爱”挂在嘴上的人,但明白对方的心意而听不到甜言蜜语,和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又听不到甜言蜜语,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今天要是换成别人弄这一出儿,她一定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这样,为了不和她离婚而假装爱上了她。
或许……
是因为不想家人担心。
又或许,是不想离婚的事影响自己的形象和事业,总之有很多种可能性。
但如果对方是叶成蹊,那所有的可能性就都不存在了。
他向来不屑说谎,更遑论是面对婚姻。
所以,他说他喜欢她,不想跟她离婚,那就是他真的不想,没有其他任何复杂的因素,一切都是他的主观意愿。
只是,她有一点不敢相信。
最初的最初,她也曾告诉自己,既然钟情玫瑰,那就勇敢地吐露真诚,先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因为获得是一种满足,给予也是一种快乐,没必要细细的盘算付出和得到的必须一般多。
可渐渐地……
人就会变的越来越贪心。
在和她结婚之前,叶成蹊从未谈过恋爱,他没有任何感情经历和经验,所以她不确定,他究竟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了习惯了她,错把依赖当成了爱。
所以,她沉默的望着他,一时没有回答。
落叶在窗外旋转着,敲打着窗棂,秋风呜咽着,为远去的岁月送行,阳光仍是那么浪漫,泼洒了一室寂静。
叶成蹊仰头看着她,神色是她从未看过的紧张。
紧张……
像极了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犯人。
她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他余生的枷锁。
“我……”
樱唇微启,秋书语才说出一个字,却被快速掩住了唇,脸上写满了拒绝,“先别回答!”
他着急的站起身,越过办公桌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叶成蹊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眸光灰扑扑的,了无生气的样子,他看了片刻,然后才把那纸协议递还给了她,“你先拿着。”
“嗯?”
“书语,我不会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这样的话,你想离婚就只能起诉,可一旦走法律途径就要花费很多时间,与其用那个时间斩断和我之间的关系,可不可以以此为期限,让我重新追求你,你什么不需要做,只要别再拒绝。”
秋书语没说话,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提议。
轻轻握住她的手,叶成蹊的语气很软,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乞求,“3个月,给我时间修复我们的关系,这期间你随时可以喊停,那时……”
他顿了顿,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后话。
见状,秋书语试探着问他,“那时……你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对吗?”
“……对。”
说完,他又急急的补充道,“给我时间证明我爱你会比离婚更有意义,相信我!”
话落,他自己心里不禁觉得可笑。
他拿什么让她相信自己呢……
她已经给过他三年的时间,应该,不想再浪费更多了吧。
可只要一想到离了婚她就不再属于他,她的人、她的爱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一如她曾经的吻,叶成蹊就怎么都做不到放手。他知道这是一种占有欲在作祟,但打从他对她有独占欲那天开始,她对他而言就已经不同了。
他激动的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她看,让她清楚的看到行程表上“假期”两个字,“我已经准备好了时间休假陪你,我、我知道自己疏忽了你……那条手链、那条手链是我亲手编的……”
他慌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什么,极力想证明自己没有骗她。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总是把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当成节日来度过。”他无力的跌坐回沙发上,说话的声音很低,透着一丝压抑,“我总是在忙工作,全心全意的忙,从来没想过你的感受,也没想过你会离开。”
“书语,我从未想过你离开的可能性……”
“你不知道,我偶尔工作很累,可只要想起你,就会泛起微笑。”话说到这儿,他忽然就弯唇笑了,漂亮的月牙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眸中盈动着水光。
“不是脸上笑,是在心里偷偷的笑,所以你都不知道。”
“在心里想你,就像阿佛洛狄忒从浪花里浮现一样。”
他说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也不擦,就那么任由泪珠儿一滴滴的掉在了地毯上,晕染出一抹深色。
在他衬衫下面,肋骨上方,心脏那有一阵悲伤。
他凝视少了她的那股空虚,像一间屋子,除了悲情的窗子,一无所有。天花板沉默寡言地聆听秋雨的掉落,聆听夜所囚禁的一切。他如是等着她,仿佛一间孤寂的屋子,等到她愿意再次见他并迎他进心里。
在等候中,那扇窗子一直痛着……
叶成蹊那些热情的、自我剖析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像一张树叶扔在水面上,没有激起什么波纹,秋书语依旧沉默着,气氛压抑的令人绝望。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被人左右的人,所以心里彻底没了底。
他固执起来,她有千百种方法说服他改变决定,可她一旦坚持起来,他根本束手无策。
这么想着,泪水忽然就掉的更凶了。
他终是没了办法,索性丢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