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长天之下,兀然出现了几十道火流星!
这不是梦中,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法术,只是当那些一人多长、杯口粗细的弩矢被弹射出来的时候,从床架前的火盆上擦过,附在弩矢之上的引火之物被点燃了。
在数千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些弩矢闪亮着,带着一缕黑烟,仿佛从地狱中跳出来索命的无常棒一样,飞远或飞近。
即便是对青州水师来说,也有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件新兵器,水手们基本都在此列。他们只知道在出航前,有什么东西被装到了船舱里,但具体是什么他们就不知道了,对大多数人来说,船舱是禁区。
虽然在开战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从战兵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可当他们看到,弩兵们在千步左右的距离上,就展开了攻击,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真有这么邪乎的武器?
带着期待和惊奇,他们看着那七十二道火流星快速飞远,势若闪电,但心里依然不是很确信,不知道弩矢是不是真能命中目标。
相较于青州水手们开盅、看戏般的轻松心态,阳仪和他的部属们就紧张得很了。
打心底里讲,他是不相信床弩有这种威力的,但床弩离弦而出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还是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太快了!
太猛了!
要不是弩矢上的烟和火太过显眼,阳仪很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看清弩矢飞行的轨迹。这样的势头,也许真有可能……
阳仪收起了轻视之心,脸上也有点火辣辣的,终究是沙场宿将,倒是不会被这样的情绪影响到心态。只是一时间他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最终也只能大声做出提醒,让水手们做好灭火的准备。
很明显。青州人也知道弩矢不足以破坏船只,所以加了一层保险,采用火攻。这个思路是对的,只是他阳仪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有所防备了。
更值得庆幸的就是。那床弩的威力虽大,准头毕竟还是不行,特别是在极限距离上,战果确实差强人意。
果然,第一支到达的弩矢从上方飞过,在帆布上留下了一个大窟窿,另外一支弩矢在船舷前方十五、六公尺的地方落进海里。
早就守候在甲板上等待灭火的水手。立刻将桶里的湿沙子往帆布上倒。那个窟窿的边缘已经着火,好在开战之前帆布浇了海水,全都湿透了,火还来不及蔓延开来。
火势迅速被压熄。帆布上除了多出一个窟窿,再也没有其他损伤。
虽说青州的弩手训练有素,但在海上作战还是头一遭。命令传递有快慢,于是,齐射也分了先后。最快出手的弩手其实也不能算没准头,有海浪的影响,再加上距离因素,能打到这个准度,已经相当不错了。放在后世,这就是所谓的近失弹了。
辽东军这边当然不会这么想,他们发出了一阵带着压抑的欢呼声。
所以压抑,当然是因为对方的武器超乎了想象,真的能越过千步的距离,发挥杀伤力。正因如此,看到初步战果之后,大伙才格外庆幸,好在没冲得太近,否则只要有一支箭打正了,落在甲板,甚至船舵等要害位置,还不一下就横扫一大片啊?
在此刻的距离上,已经差不多算是强弩之末了,除非哪个倒霉蛋正好被砸到,否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伤。
当然,船帆、船舷、乃至甲板破几个洞,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庆幸之余,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旗舰,旗舰上的人则望向傲立船头的阳仪,希望他回心意转,不要继续进攻。因为太过焦急,他们都忘了,头两箭只是青州弩手的失误,后面还有齐头并进的整整七十支火流星呢!
“咚!”船身轻晃的同时,木裂声响起,显然有弩矢射中了船舷。
“噗!”更多的弩矢则是穿帆而过,谁让帆是船身上最大的目标呢。
“噗通!”也有很多直接落在了海里,砸起了一片银白闪亮的水花。
再加上时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接连不断的惊呼、呐喊声,床弩现世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齐射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至少辽东军上下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没受到致命伤害,但辽东船队却是一片狼藉。
船帆中箭肯定会起火,不尽快灭火,就等着整艘船变成火炬吧。
人员伤亡也不小,杯口粗的弩矢砸过来,仍然有透木之力,被正面击中肯定没命,被擦到、碰到的同样不好受。
再加上那些为了躲避危险摔倒,或者和同伴碰撞在一起,乃至失足落海的,受害者可谓比比皆是,其中甚至包括了主将阳仪。
床弩的准头有限,但偏偏就有那么一支,歪打正着也好,还是怎么样也罢,反正就是直直的奔着船头去了。总算阳仪身手敏捷,又一直盯着对面,注意力高度集中,百忙之中一个懒驴打滚,好歹躲过了这一劫。
那支弩矢没能索到他的命,意犹未尽般的直直冲进了船舱里,此刻正有回过神的水手抱着水桶往里面冲,准备救火。
“……不能再打了!”打破沉寂的是柳毅,他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这次没人大声反驳了,连态度最坚定的阳仪都没出声,而是有些狼狈的坐在甲板上,脸色变幻不定。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阳仪终于缓缓开口,语声干涩:“这样的弩矢,他们手上也不会太多,所以……”
床弩的箭矢,就是一支做工精良的短矛。在生产力较低的时代,这种消耗品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