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丘城位于濮、济二水交汇之处,陈留国北面的第一要隘。
由于城池依水而建,西北两面都有天然保护,攻城一方只能在东南两个方向展开兵力,青州的大军正是自东而来。
此刻正是拂晓刚过,河岸两侧都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之中,一眼望不到边的队列正在雾气中晃动着,起伏着,以不可阻挡的势头靠近着!
朝阳从敌军的背后照射过来,雾气更淡了,再也遮不住兵甲反射出的亮光,将其辉映出了道道彩光,却丝毫无减其中蕴含的冲天杀气!
庞大的阵容,精良的装备,这都不是令得李通畏惧的理由,他对此早有准备。真正让他感到绝望的,是青州军亮出来的攻城器械。
最前排的是橹车。
橹车是适用性很强的一种攻城器械,不单可以用于攻城,也可以拿来野战。结构大致是车前面竖着厚木板或大盾,在木板后面放上沙包和棉被,用人力推着前行。
因为前面是木板和沙包,所以对远程攻击有着极其有效的防御能力。别说是弓箭,即便是抛石车或者弩车都无法对其造成严重伤害。
有这么多好处,缺陷当然也很严重。
橹车的机动力相当之差,行军速度顶多也只能和运粮队一比,其实很多橹车都运粮草的大车临时改装的,打仗时用一用,打完了没坏的话,把盾板、沙包一扔,照样当运输车用。
不单如此,橹车在战场上的同样不怎么样,几里地的距离,要推上老半天,最后也藏不了多少兵。推这玩意很费力,让战兵推的话,冲到近前了。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打什么仗啊?
耗费大,效果普通,除非是攻雄城,打大仗。否则没人会劳师动众的搞这玩意。
然而王羽做事一向不拘常理。为了攻打封丘,他竟然一口气搞出了上百架橹车,在阵前一字排开。仿佛是凭空竖起了一道城墙似的,视觉冲击力相当之强。
李通也是心知肚明,青州对这一战是势在必得。
光是橹车倒没什么可怕的,这种器械最大的作用就是掩护车后面的士兵,让他们在远程武器的覆盖下,以相对微小的损失通过。到了墙根下面,滚木、礌石之类的防御措施还是能起到作用的,即便橹车掩护的是冲车也是一样。
李通是怀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情进入封丘的,东南两个城门已经用砂石堵死了。冲车也撞不开,他在城门附近布置的守城器械也相当多,至少有把握挡住攻城车三轮以上的大规模攻势。
问题是,橹车后面还有车!
这次是小车,一两个人就能推动的那种,车身有半人多高。前后各有两个直径在两尺左右的轮子,推起来似乎并不费力。最吸引人眼球的是车架上面架着的那张大弓,准确的说,是大弩才对!
李通知道,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青州床弩了。
弩车并非青州独有。更不是陈家垄断的东西,在墨子的著作中就曾提到过这种兵器,六韬当中同样有绞车连弩的记录,只是很多技艺都湮灭在历代的战乱之中,断了传承,或是被各世家当做自家的东西秘藏起来了。
青州现在以此利器耀武扬威,主要还是在于青州的将作司有着非同一般的制造能力,床弩这种耗费巨大的兵器,也能成批成批的造出来,所以此物被世人冠名为青州床弩。
在牛渚矶海战中,青州水师已经亮出来的,就已经有两百多架床弩了,现在出现在城下的,又是上百架,而且还是以弩车的形式出现,作为守将,李通焉能不慌?
更可怕的是,在弩车后面,足足有四五千手挽长弓,身穿皮甲的战士紧紧跟随,敌人弓箭手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封丘的全部守军,更有橹车、床弩这种恐怖的武器诸位,这仗还怎么打?
李通觉得心寒,同时也相当不解。
兵圣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攻城最下,乃是不得已方为之!王羽摆出来的这阵势,完全就是要打洛阳、打许昌的阵容啊!区区一个封丘城,怎么就重要到这般地步了呢?
他呆呆的看着敌阵不断逼近,心中一片茫然,完全没了章法和头绪。没人笑他,也没人提醒他,普通的士兵可没李通这么见多识广,看到那一架架大得不像话的弩弓和弩手们背后背着的弩矢,他们都惊呆了。
那弩矢足足有八九尺长,完全就是一根短矛!这样的凶器被那张大弩射上城来,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那恐怖的杀伤力啊!
一想到自己要面对这样恐怖的凶器,众人无不胆寒,只觉脚下的两丈四尺高城墙实在太矮、太单薄,恨不得能拔苗助长,让城墙陡涨他一两倍高才安心。
青州军之前是离城五里左右扎下的营盘,出营走了一段,便停了下来,辅兵们大声吆喝着,开始调整各种器械的位置,布置阵型,同时阵中跑出一骑,直奔城下而来。
李通知道,这是战前例行的步骤,劝降的。
“父亲……”看到青州军的阵容,李绪和他爹一样,也是吓得不轻,眼看城下使者来了,他才陡然惊醒,低声向李通作出提醒,语气中不无期冀之意。
“不成的,太晚了。”知子莫若父,李绪一张口,李通就知道儿子想说什么了。
的确,此时投降还来得及,不但能保住性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被竖个典型,成为青州千金买的那根马骨。
“将军难免阵上亡,事已至此,你我都没了退路,但总要为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