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
白波军的兵卒都有些茫然。
以前打仗之前,渠帅们也会训话,刚参军时,听听还有些激动后来听多了,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如实实在在喊两声抢钱抢粮抢女人来的爽快。
至于这种提问式的回答,就更是绝无仅有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王羽也不意外,他随手在人群中指出一人,问道:“你说,你老家是哪里的?”
“我?我是雍州商县搿“嗯,我知道那里,是个好地方。”王羽再指再问:“那你呢……”
一连问了十多人,〖答〗案五hua八门,却都不出河东左近由此可见,造反这种事,也是有就近原则的。王羽随问随夸不知道具体地点的,就用比较有普遍xing的赞语回应:若是碰上他知道的,他还会特别点出那个地方的特se来。
“你们为何从军?”王羽又问。
这一次的回应热烈了许多,在刚才回答过问题的人都很踊跃,他们的热情又带动了其他人,热烈的气氛从前阵开始向后阵蔓延。即便离的太远,听不到前面说什么,也能通过同袍的转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答〗案也是五hua八门,但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天灾**,导致生活无以为继,只能加入造反的行列。
“你们说朝廷欺压你们,不给你们活路,这话没错,但却不是很准确肌
下面一阵sao动,连众将校们都无法淡定了,倒是李乐沉稳得很这种〖言〗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王羽说了,听多了也觉得满有道理的。
“朝廷是什么?是天子吗?是,也不是!朝廷代表的是天子的威仪可朝廷的功过,却不一定和天子有关。朝廷横征暴敛,遇到天灾都不肯抚恤黎民,但朝廷收刮的财富都在哪里?在洛阳的皇宫里吗?全天下的财富都堆在一起,那将是何等庞大的一堆……”
“粮食、钱财、各式珍宝,都是很占地方的,皇宫再大,能堆得下吗?何况还有土地,还有山林湖泊,还有矿产,这些都是搬不走的,天子富有四海,但这些东西他却看不到也摸不着,逼你们造反到底是谁?”
王羽的声音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激昂,他一指先前问过话的一名士兵,厉声质问:“你说,是谁把你逼得无路可走?是谁让你家破人亡?是天子吗?是朝廷吗?”
“不!不是天子和朝廷,是卫家!”
那士兵脸涨得通红,用力推开同袍,走到祭坛下,高举双臂大声喊道:“我家就在这里,就在运城,就在这盐湖边上!我家世代都靠捞盐为生,虽然很辛苦,但只要将捞出来的盐卖给官家,不私下贩卖,ri子就过得很很好,可后来,这盐湖被人霸占了,……………”
他猛然转身,瞪着通红的眼睛,指着运城喝道:“霸占盐湖,驱赶盐民,逼得俺活不下去的,就是卫家,他们就在城里!”
“哗!”军列间的sao动加剧了,绝大多数人都有过类似的遭遇,更有很多人的苦主都和这运城人一样。
卫家的地盘太大了,正如后世的名言所说: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淋淋的,普通百姓可能敢怒不敢言,但加入白波军的人,都是豁出去了的,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军卒们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对雄城的畏惧快速减弱,复仇的激愤逐渐上涌,血,开始沸腾!
“仇人就在眼前!”
王羽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不失时机的将桃木剑指向了运城“他们有坚固的甲胄,犀利的弓弩,长枪短矛,钢刀利斧但,这不是你们畏惧不前的理由,想讨公道,就不能怕流血牺牲!”
“我们不怕,如果他们从城里走出来,就算死,我也不会退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答话的依然是那个运城人,他转过身,对着数万同袍扬声高呼:“报仇,报仇!“杀进运城,报仇雪恨!”激动的情绪迅速扩散,一波高过一波的声浪震天响起。
白波诸将骇然相顾,他们很久没在属下士兵身上见到类似的情绪了,只有在刚起兵的时候,才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再不,就是早先前辈们说过的,大贤良师振臂一呼之时,才有这样万众一心的回应。
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要王羽一声令下,大军将化成巨浪,将敌军吞没,如果……没有那道城墙的话。
那道城墙就像是坚固的堤坝,无论愤怒的巨浪有多高,有多猛烈,也可以从容的将其挡下,最终将巨浪携带的力量尽数反弹,反过来将白波军淹没。
不是他们没胆子,这是多年来的经历验证过了的事实。
城头,卫德已是面se如土,全靠了幕僚们的宽慰,以及脚下传来的坚实感受,才让他稳住了阵脚,没有过于慌乱。
有坚城在,不要紧的!迟早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乱民,知道跟千年世家作对,是多么无知愚昧的一件事!
王羽就像是没看到白波众将的脸se,也忘记了城墙的存在,他只是高声呐喊着,将白波军的情绪推上一个又一个的高峰!
“天道不公,想要讨回公道,只能靠你们的勇气,!想报仇的人,请举起你们的手,握紧你们的武器,将你们的愤怒尽情发挥出来!”
“噢!”山呼雷动,刀枪林立!
“你们的愤怒,将会化成风雷,摧毁一切阻碍!”在众人或是狂热,或是呆滞,或是轻蔑的注视下,王羽缓缓转身,举剑指着城墙,口中念念有词:“风轮火转,地动山摇,疾!”
“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