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羽箭如冰雹般从天空中落下,在狭窄的街道中砸起一片片的血雾。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有活人,也有尸体,有守军,也有曹军,但无一例外的插满了尖刺,生命的迹象迅速消失。
显然。弓箭手无意区分敌我,只是简单的将箭雨覆盖下来,将一整片区域变成死亡地带!
一名曹军的铁甲步卒显然还没有完全气绝,在来自地狱的冰雹中艰难地探起头。一寸寸地向前爬,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至死战意尚存,怎么也算是一条好汉了,但从天而降的羽箭却毫不在意,没有怜悯,也没有倾佩,只是无情的落下,砸在他的铠甲上,直到最终有一支把细密的甲叶穿透!
“曹操疯了!”高顺在脸上抹了一把,满手都是血,可脸上还是黏稠得难以睁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口,他只知道,他还能继续战斗下去,不过这个时间恐怕不会太长了。
仗着地利,陷阵营一直死死的缠住了夏侯惇的主力。而曹性和成廉的奋战,也使得曹军的主力迟迟无法占据有利地势,这就是守军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但夏侯惇显然被逼急了,竟然直接发动了无差别的覆盖攻击。陷阵营是一支轻步兵,靠着娴熟的技巧和配合,在近身缠战中威力十足,但本身的防御力并不高。曹军这招同归于尽,正好击中了陷阵营的要害。
先前的战损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可从现在开始,恐怕就要倍数于前了。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说不定援军马上就要到了。”魏延的状况比高顺还糟,后者的长处在于指挥,魏延却一直都在身先士卒,能支撑到现在没挂,已经是万幸了。这货天生乐观,眼看就穷途末路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嗯。”他的乐观没能影响到高顺,后者是个很理智的人,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援军到不到已经没多大差别了。援军来,自己会战到最后一口气,援军不来,自己同样要拉足够的人垫背。
魏延还要再说什么,却猛听得东城门方向欢声大作,抬头看时,正见成廉的将旗被砍倒,一名魁梧武将一手持刀,一手拎着首级,正在高声大叫着什么,鼓舞士气。在其身后,数不清的弓弩手正登上城墙,张弓搭箭!
“橙子已经……”魏延心中一酸,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成廉那几百人不是铁打的,能坚持两个多时辰已经是奇迹了,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悲伤。
“这里守不住了,去北门,与主公、诚明汇合,要死也死在一起!”高顺断然说道。
“走!”魏延也不拖泥带水,暴喝一声,人随刀走。在密集的铁甲阵中,生生撞出了一个豁口。身后,高顺舞刀杀上,挥舞着钩镶,将从侧翼和斜后攻向魏延的兵器统统挡开。
登上东、西二门的曹兵开始从马墙上向北门涌动,城内的曹军也追着魏延、高顺向北门杀去,这场惨烈的攻城战,终于进入了尾声。
曹操的脸色稍雯。喃喃自语着:“时间,应该是抢出来了,可这一仗的损失……”
围在他身后的幕僚有的听见了,有的没听见,但却没一个人应声接茬。为了对付吕布这几千兵马,八万大军足足死伤了近两成,而且还是有内应的情况下。这要是没有内应的话……更要命的是,这仗还没打完呢!
不过,能这样解决掉吕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中了计还这么猛,要是正面对战还了得?刘子杨在襄邑败得确实不冤枉,三万淮南杂兵。对上这等虎狼之兵,被一击而溃,好奇怪么?
这些话显然是不能当着主公的面说的,那是自找不痛快,所以,这话茬没法接。
更何况,这时间到底抢没抢出来,也是两说呢。夏侯伯仁和臧宣高去了两天半,本来是一天一回报,可从昨天起。消息就断了,谁能保证没出意外?
忽然,远处传来剧烈的马蹄声!
曹操和幕僚们都是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同时扭过了头去张望。在当空的红日下,他们看见了一名衣破甲残的骑士!
“主公……”
“伯仁,你的兵马呢?宣高,公达他们人呢……”曹操的声音抑制不住的带了颤音。形容狼狈的那个人居然是夏侯尚,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末将无能,罪该万死。没能守住山口,被王贼用了烟熏之计……”听着夏侯尚的述说,曹操突然觉得阳光变得异常刺眼,晃得他头脑发昏,眼前发黑。
“宣高将军为了让末将脱身报信,拼死断后,没于阵中,公达先生和眭将军不知去向,恐怕也是凶……”
“那你怎么有脸回来!”曹操猛然飞起一脚,踹在族侄的心口上,直接把人踹翻。
“末将该死,末将该死……”夏侯尚强忍痛楚,翻身爬起跪下,大哭道:“末将留得这条残命,只是担心主公不备之下,被王贼所趁,青州兵马也是兼程赶来,怕是顷刻便至,末将远未先锐一小卒,与王贼决一死战呐!”
“主公息怒,现在最要紧的是整军备战啊!”郭嘉率先出列,众幕僚纷纷附和。
“……罢了。”曹操仰天悲呼:“天要亡我乎?天要亡我乎!”不等众人再劝,他的语气已是转为坚定:“我命由我不由天,便是天要亡我,我也要逆了这天!传我将令,整……”
“报……”一句话没完,远处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