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广得知乐晴不再推拒与自己见面,欣喜若狂,却还记得乐晴说的家乡禁忌,没有立马就往夏府去,直等到十一月初,庞府二爷庞如山携家眷从外省回京,庞府办了场不大不小的酒宴,邀请亲友相聚,这种场合,庞府大姑奶奶庞如雪是肯定要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的,袁广于是也备了礼物,递上名帖,不请自来。
如他所愿,果真见到了乐晴,二人在后院抄手游廊上漫步说话,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表妹们便把乐晴叫走了。
相聚短暂,袁广却很满足,心里非常高兴,乐晴没有像之前那样视他如洪水猛兽、决绝而坚定地否认与他相识,她今日神情和悦温婉,临走前还对他笑了一笑,那魂牵梦萦的笑容令他心跳加快,也让他彻底安定下来——只要她还肯听他说话,愿意把笑容给他,那就可以了!
十一月十八日,方宝章迎娶冯月娇,婚礼办得不算大,方家那边只请了五六桌人,而郑老太太这边则是照着当年宝婵出嫁时的份例,以七十二抬嫁妆送冯月娇出门。
依晴身子不方便,冯月娇的婚事并不用她经手,从头到尾都由郑夫人操办,郑老太太就在旁边看着罢了。
正如郑景琰所料,进入腊月,西北边塞传来捷报,外敌被击退,收复了失去的几处城池,边关可以过个安稳年了,而泰安那边也有消息传来:叛乱匪众尽被官兵巢灭,齐王庶长子被擒,不日即押至京城问罪。
郑景琰能够安安心心呆在家里日夜陪伴依晴的时候,也已经是年关了。
他们的宝儿似乎也感受到节日的喜庆气氛,迫不及待地要跑出来过大年,腊月二十五深夜,依晴腹痛临盆,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二十六日寅时,才把宝儿生下来。
郑老太太和郑夫人一直守在产房外间,郑景琰则被赶到门外廊下,急得团团转,也不准进门,他请得四位经验丰富的产婆,外加管大夫那位懂医术的妻子在里边看着,料想是没什么问题,但关心则乱,依晴在里边痛喊,他的心脏便缩成一团,几乎要停止跳动,依晴若是不喊了,他更加紧张害怕,甚至受不住踹门进去,这一场折磨下来,也不比依晴轻松多少。
郑老太太和郑夫人听到宝儿嘹亮的哭声,婆媳俩无比欢喜,光顾着抱孩子亲孩子,都不记得孩子她娘了,郑景琰只瞧看了宝儿一眼,便走去守在产房门口,产婆出来说可以入内了,他急忙要迈步进去,想想又顿了一下,屏息静气,为防速度太快带起凉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床前,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依晴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双眸轻合,满脸倦色,往日艳若花瓣的嘴唇此时苍白如雪,郑景琰心头一痛,瞬间泪盈于眶,俯身轻轻抱了抱依晴,将自己发烫的面颊紧贴在她微凉的脸上,冲动之下差点就想告诉她:我们有宝儿就好,以后再也不生了!
依晴迷糊中感受到郑景琰来到身边,她睁开眼睛,看着郑景琰甜甜一笑:“阿琰,我很厉害吧?我把宝儿生下来了,我没有死掉……”
郑景琰百感交集,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样的情绪,只是温柔地笑着,嗓音微微有些沙哑:“是不是又忘记我的话了?做父母的怎么能死?宝儿刚出世,我们得一起哺育他、教导他长大成人,我们非但不能出意外,应该更健壮些才行!”
“你说得对,我记着呢,所以,我拼命了!”
依晴微笑着眯起眼睛,从未有过的柔弱令人愈发心疼怜惜:“阿琰,我累了,我要睡觉。”
郑景琰忙柔声道:“依晴等等,先喝碗肉丝粥再睡!”
随后进来的花雨早递上一碗清香扑鼻的鸡汤肉丝粥,温温热热刚好下口,郑景琰拿起匙羹,一边哄着依晴说话一边喂她,但依晴实在太累,折腾整夜,五六个时辰不能合眼,又耗尽力气,她此时只想闭眼睡觉,便是能让人成仙的玉露琼浆放在眼前,她也不想吞咽了,因而郑景琰左哄右劝,她也只是吃了两口,便转过头自顾睡去。
郑景琰看着眨眼就睡着的依晴,无奈地叹了口气。
依晴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玉辉院上房,躺在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屋里点着灯,透过销金红纱帐,看见郑景琰身穿睡衣坐在圆桌前,低着头在桌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做凝思状,嘴里还念念有词,少顷,翠香进来给他添了开水又出去,外间有些轻微的声响,想是花雨和云屏两个丫头在悄声商量着什么。
看着这安宁平静的画面,想起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已经光荣地晋升为人母,依晴心里涌起一股幸福和自豪,现在,亲密的丈夫就守护在床前,乖宝儿应该是躺在他的小摇篮里了吧?
想到宝儿,她忽然感觉到胸前两团丰盈有些涨痛,伸手摸了一下,天!这涨得也太厉害了吧?快赶上即将爆炸的汽球了!
依晴轻吟一声,床前圆桌边的郑景琰立即转过身,奔过来撩起幔帐,又惊又喜道:“依晴!依晴你醒了?”
依晴点点头,郑景琰忙又抬头朝外间喊道:“花雨云屏,少夫人醒了,快把鸡汤拿来,稍后再摆晚饭!”
依晴怔了一下,问道:“阿琰,怎么是晚饭,我记得我生下宝儿时,天还没亮呢,对了,我的宝儿呢?”
郑景琰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抚她额头,含笑道:“依晴,寅时生宝儿,你就睡到现在,睡了一整天!祖母和母亲不让我吵醒你,我看你睡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