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正午的日头又毒又辣,晒得人没有一点的脾气。
可无论是田间的农家汉,还是来送饭的农家妇,也都像是地里绿油油的庄稼,喜气洋洋,充满了精气神。
农家人靠天吃饭,碰到老天爷不给面子的时候,也只能咬紧牙关,把辛酸往肚子里咽,起早贪黑,只期望着收成能好上一些,多那么一捧的粮食。
不过今年风调雨顺,大赢国农人的日子也就大不相同,虽说同样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可有了收成的盼头,那日子也像是蜜里调了油,各个喜气洋洋。
可风调雨顺的年份,也总有不那么乐见的人,比如七婆。
七婆平常在江雨城里卖些胭脂水粉,主业却是个牙婆,她专门干些人口买卖的勾当。
最近七婆又接了个活,虽说报酬丰厚,可人口买卖也是分时节的,如今风调雨顺,只要不是成天不干活的懒汉,谁家也没到揭不开锅,要卖儿卖女的地步。
可要人的是青王府,七婆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而且青王府给的报酬丰厚,七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于是她便从相熟的土财主家里买了个小丫鬟充数。
这小丫鬟名为阿翠,年纪不大,一脸的稚气。
阿翠没来过城里,江雨城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街市上,她一步三回头,看的目不转睛。
七婆总是在催促道:“阿翠,快跟上。”
“哦”
小丫鬟憨厚的应了一声,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小贩的东西,脚下却一步没挪。
小贩招呼道:“姑娘,来串糖葫芦?”
“......多少钱一串?”
阿翠拽了拽皱巴巴的衣角,扭捏着问了一句。
“两文钱一串,来一串?!”
小贩说着摘下了一串递了过来。
“两文?那算了。”
阿翠自知囊中羞涩,失望的垂下了头,七婆犹豫了一瞬,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两文钱买了一串。
阿翠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黑黝黝的脸微微发红,低声向七婆道了句谢。
七婆笑眯眯道:“谢啥,阿翠啊,七婆跟你说,等你进了府,可要好好干活,到时候受了主人家赏识,别忘了七婆对你的好就行。”
“知道了,七婆。阿翠绝不会忘了七婆。”
阿翠重重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的应了一声,眼里满是对七婆的感激。
七婆满意一笑,眼里却尽是市侩算计。
天气太热,没多久七婆就只觉口干舌燥,想着就快要到手的银子,她倒也没吝啬,领着阿翠去了一间茶楼,甚至还出手阔绰的要了一间包厢。
只不过出来时,七婆的神情与阿翠的身量却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之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转而往江雨城内走去。
七婆迈着小碎步,扯着阿翠拐入了转角的一条小巷,而在小巷的尽头,有个两人宽的矮门,她刚拉着阿翠走到门前,还没等敲门,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拉开了门。
七婆忙不迭把阿翠往前一推,冲小厮道:“这是贵府要的丫鬟,这丫头别看长的不出挑,可是干活实在,又识得几个大字,可否通报林管家一声,让他瞅瞅可还满意?!”
开门的小厮看了眼皱巴巴和橘子皮一样的七婆,又扫了眼面色黝黑的小阿翠,不等七婆开口就扔了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小厮眼睛朝上,冷漠道:“林管家你就不必见了,这是给你的报酬,人留下,你走吧。”
“是是是,我这就走。”
七婆掂了掂到手的钱袋,眉开眼笑的转头嘱咐阿翠:“好好干活,别忘了七婆的好。”
说完,七婆把沉甸甸的钱袋往口袋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翠望着七婆佝偻的身影走远,转而看向小厮,眼睛里没有瑟缩和畏惧,只有新奇。
小厮道:“把你手里的东西丢掉,跟我去见管家。”
阿翠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面露不舍:“不能吃?”
小厮脸色不变:“不能带进府。”
“哦,那你帮我吃掉吧。”
说着,阿翠也不管小厮说什么,直接把糖葫芦往小厮手里一塞,抬脚进了门。
小厮:“......”
小厮看着手里只被咬了半颗的糖葫芦,葫芦上还粘着口水模样的糊糊,他的表情不禁扭曲。
穿过几个令阿翠看得目瞪口呆的大院子,路过一处略显破败的小院时,阿翠停下了步子。
小厮催促道:“怎么不走了?快走,林管家还等着呢!”
阿翠没动,只是指着那破败的小院,问道:“这里是哪儿?”
小厮:“这里是黑院,惩戒犯错下人的地方,你以后要是犯了什么错,也一样会被关进去,所以你最好干活麻利着点,不然被关进黑院,福婆可饶不了你。”
“福婆?”
阿翠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小厮张口还想说什么,此时黑院破败的院门却打开了。
一只枯瘦的小脚先从门内迈了出来,继而一个勾着背,背着手的老妪抬步走了出来。
阿翠略显害怕的往小厮身后挪了两步,只露出小半边脑袋,看着那枯枝一般的老婆婆,满脸的畏惧。
小厮倒没觉得可怕,反而从那老婆婆打了声招呼,叫了声福婆。
福婆没有应声,她只是抬眼瞥了眼小厮身后的阿翠,什么也没说,转头又慢吞吞的进了院子,合上了院门。
经过福婆这一遭,阿翠似是不敢再左顾右盼,一路跟着小厮,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