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后,雪域无垢城正厅之中,堪称高朋满座、少长咸集。
苑昆仑座下首徒名唤聂擎天,身形魁伟硬朗,相貌英武非凡,尤其气质冷峻,颇有不怒自威之概。
至于那位好酒无量的常万里,在同门之中排行第五,同样身形颀伟,举止却比聂擎天随和得多。
皇甫鹰扬和常万里早已相熟,免不了称兄道弟,自有一番亲近。
至于雪玉观音之徒碧璇和青鸾,两人都在十七八岁年纪,而且同为汉人。
看来雪玉观音在收徒之时自有考量,并不偏袒天竺人和汉人任何一方,足见煞费苦心。
须臾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端阳子终是难抑好奇,踟蹰间斟酌着道:“此次小师妹能够平安归来,想必是师父和城主神功盖世,已经击败阳九功和阴凝霜,让他们不敢再造次了吧?”
场中微一沉默,只听雪玉观音轻咳一声道:“也罢,趁着大家都在场,本座索性就此宣布了吧。咳……明日本座将卸任雪域无垢城之主,由师姐阴凝霜执掌门户,将基业归还于她。”
此语一出,真好比一石激起千层浪,端阳子首先瞠目结舌,赤阳子等人也大出意料,面面相觑间作声不得。
一片寂静之中,终听苑如珍嗫嚅着道:“都怪我本事不济,结果被敌人擒住,城主因为投鼠忌器,只好忍气吞声,任敌人予取予求,被迫让出尊位。”
众人其实早有推测,靖阳子尤其羞愧难当,此时只听雪玉观音和声道:“珍儿言重了,城主之位本来便该传给师姐,所以这些年我始终觉得受之有愧。如今师姐自外域归来,我正好卸下这副重担,实乃天从人愿,堪称皆大欢喜。”
苑如珍依旧神情郁郁,旁边的朱玑暗自一叹,小心翼翼的道:“敢问师父,已经将城主印绶交给阴凝霜了么?”
雪玉观音坦然道:“既然决定退位让贤,便该拿出诚意,城主印绶的确已经完璧归赵。”
朱玑登时默然,倒是紫凤小嘴一撇,忿忿的道:“师父太仁慈了,凭什么说城主是阴凝霜的?反正苑小姐已经救回来了,咱们再没有顾忌,干脆跟他们拼了。”
雪玉观音秀眉一扬,沉声呵斥道:“紫儿休得胡言,正所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为师已经允诺,岂能出尔反尔?总之此事就此定案,切莫再生出非分之想。”
紫凤虽然不服,却不敢当面顶撞,只能低头暗暗运气。
雪玉观音毕竟疼爱幼徒,于是缓和了语气道:“紫儿不必委屈,等你年纪再大些,便能理解为师的心境,眼下只管听命便是。”
紫凤唔了一声,咕哝着道:“好吧,我听师父的,大不了以后再把城主之位抢回来。”
雪玉观音闻言直是哭笑不得,顿了顿才咳声道:“明日午时正式交接,朱玑你负责宣示全城,请大家前来观礼。”
朱玑点头应是,雪玉观音轻轻一叹,跟着补充道:“若有愿意追随本座的部众,本座必定不会遗弃,否则若是愿意定居城中,本座也绝无怨恨,只盼众人安居乐业,一世福寿安康。”
紫凤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道:“别人我不管,反正我跟定了师父,您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朱玑等三女也一同起身宣誓效忠,雪玉观音见状足感欣慰,毕竟自己收徒的眼光不差,并无忘恩负义之辈。
岳啸川早有腹案,趁势起身抱拳为礼道:“城主高风亮节,在下衷心钦佩,如今中原魔教肆虐,百姓流离失所,实在苦不堪言,城主慈悲为怀,不知能否相助正道,共同抗击魔教?”
雪玉观音沉吟着道:“魔教的劣迹本座确有耳闻,苑掌门便是遭到魔教迫害,才被迫率众隐居于此,至于说对抗魔教……不知苑掌门有何见解?”
苑昆仑面沉似水,不疾不徐的道:“魔教势力庞大,不宜以卵击石,除非有合适的契机,否则不如积蓄力量,以求未来星火燎原。”
岳啸川一正色道:“苑掌门久居边陲,对中原形势或许缺乏了解。”
“在下已经将相关事宜告知令徒端阳道长,还请苑掌门详加察纳,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
苑昆仑微颔首道:“也罢,距离交接尚有一日时光,容本座和城主商议一番再定行止。”
岳啸川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于是嗯声道:“那在下静等苑掌门决断,相信以您的宽广胸怀,必定不会让人失望。”
苑昆仑不为所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少顷用罢午宴,众人寒暄作别,随后分头行事。
岳啸川独自回到客房,照例盘膝打坐、抱元守一,默运罗喉罗障月阿修罗煅魔炼狱火大法,稳固佛魔同体之功。
不觉红日西垂,须臾夜幕降临,岳啸川行功完毕,又用了一些茶点,便已经是掌灯时分。
心忖今晚估计不会等来回复,岳啸川正待宽衣就寝,此时忽听笃笃的敲门声传来,竟是有人夤夜拜访。
岳啸川心中一动,起身打开房门,定睛处微微一怔,敢情来客并非昆仑派中人,而是狄苍穹夫妇。
狄苍穹看出岳啸川颇为意外,当下朗笑一声道:“岳少侠是在等待苑掌门的回复吧,倘若尚未打算休息,可否容吾等叨扰片刻?”
岳啸川一抱拳道:“贤伉俪拨冗来访,在下荣幸之至,请进来叙话。”
说话间三人进屋围桌落座,只见皇甫瑛嫣然一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索性开门见山吧,岳少侠认为苑掌门有几成可能答应相助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