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一路走进内宫,沿途不时有人偷瞄黄明远。黄明远却是昂首挺胸,对其他人的窥视一概不理。
南阳郡主住在晋王府内的迎晖院,因有朱栏屈曲,回压绡窗,朝日上时,百花妩媚,因而遂名迎晖。
黄明远到院子时南阳郡主正一个人趴在园中凉亭内的朱栏上,呆呆地望着水面出神。
水面上两只蜻蜓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款款飞旋,在水面一点一点用尾尖点水又一起远去,只看得南阳郡主潸然泪下。
蜻蜓尚能相依偎,人何若如此。
“郡主,郡主,大喜啊。”
坠儿大喊着疾跑过来,搅乱了南阳郡主的思绪。南阳郡主赶紧擦干净腮边的香泪。
坠儿却是早就看到了。
“郡主,你又落泪了。”一脸担忧的样子,忽然又开心起来,“郡主,不用再担心了,黄将军回来了。”
南阳郡主一惊,就要跑去见黄明远。
刚走了两步,南阳郡主忽然停了下来,有些犹豫。很快,便又对着身边的坠儿说道:“坠儿,你就说我不舒服,让黄将军改日再来吧”
“郡主,这是为甚,黄将军不愿来见你,你又不愿意去见他,那最后怎么让王爷改变主意。”坠儿不满的说道。
南阳郡主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坠儿你先下去吧。”
来的正是黄明远。
因为多日来连续赶路,黄明远一身武士服上风尘仆仆。却是难掩勃发的英姿。
南阳郡主转过身去,望着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人儿。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满两腮。
黄明远低着头,走上前去,拿出手巾轻轻地为她拂去脸上的泪水,那手巾上的鸳鸯戏水是如此的夺目耀人。
南阳郡主看着对面的人儿,再也忍不住,扑倒她的怀中,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几个月来所有的思念与委屈都发泄出来。
黄明远将她拥在怀中,良久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日刚到,觐见了王爷我便来了。”
“嗯!”
“嗯!”
“阿耶,阿耶让我嫁给宇文述的二儿子宇文士及,我答应了。”
“我知道了。”
“对不起!”
“是我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承受。”
“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好!”
······
二人一直相拥良久,南阳郡主有些哭累了,二人坐在长凳之上,南阳郡主依偎在黄明远的怀里,像婴儿一样沉沉地睡去。
“嗯,嗯。”两声低沉的咳嗽声惊醒了黄明远。黄明远回过头去,身后站着的正是晋王杨广和河南王杨昭。
黄明远看看怀里睡得无比安稳的南阳郡主,将她拦腰抱起,抱向院中正殿内室的榻上,南阳郡主这时还抓着黄明远的衣襟不放。
黄明远小心翼翼地给南阳郡主掩上被子,又看了看她的脸,才走出内室,交代好坠儿和落儿二人看好郡主。
杨广父子二人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黄明远也没有说话。三人转身离开了迎晖院。
“明远,孤本以为你会更成熟的。”
“王爷,明远所珍视郡主就如您所珍视皇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这无关成熟,而是人都有骨子里无法放弃的东西。”
杨广脸色一变,怒斥道:“放肆,去了一趟婺州,杀了几个蟊贼,回来之后连胆子也变大了,敢这么跟孤说话。”
“明远。”
一旁的杨昭看父亲发怒,赶紧偷偷拽黄明远的衣服,黄明远却是好像没看到一样。
黄明远对着杨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王爷,明远从小父亲早逝,是王爷把我养大。明远连命都是王爷给的,为了王爷,明远没有什么不敢去做。但郡主不同,郡主是明远的命。没了郡主,就是要了明远的命。”
杨广听后大怒,一脚将他踹倒,怒骂道:“混账东西,郡主也是你能亵渎的吗?”
杨昭见状,赶紧去拉杨广。
“明远,给阿耶认个错。”
黄明远又跪正身子,没有说话。
杨广看着黄明远倔强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道:“痴儿啊痴儿,孤知道明远你从小虽然处事妥帖,跟谁都一副好面容,但孤其实知道你这个人,骨子里最是高傲,一旦自己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你知道这么多人中,孤为什么最喜欢你吗?因为你跟孤最像,都是宁折不弯的人啊。
孤王也是没有办法,宇文述希望能够跟孤结亲来绵延富贵,孤也望凭此来安其心。
今皇太子失爱已久,令德不闻于天下。孤素来以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深有大功。主上之与内宫,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于孤。然废立者,国家之大事,处人父子骨肉之间,诚非易谋也。然能移主上者,唯杨素耳。素之谋者,唯其弟约。”
又看了看黄明远,问道:“你明白吗?
宇文述雅知约,请朝京师,与约相见,共图废立。孤与杨素关系不深,只有宇文述才能替孤勾连杨素,为孤夺取太子位铺平道路。
汝很好,来日必将成大器,即使是下一个霍去病也非不可期,可现在孤王不需要霍去病,却需要宇文述。”
黄明远的心如遭重击,现在宇文述能做到的自己还真的做不到。难道自己现在跑到杨素面前跟他说咱们废了太子立晋王吧,杨素还不得砍了自己。就是苏秦、张仪二人在世也不可能如此忽悠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