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一行人一路上过城不入,快马疾驰,终于在临汾渡遇到了奉旨北上宣抚朔州诸军的纳言苏威。
晋州,临汾渡口。
“昭玄兄,你不在朔州统领大军,如何来此啊?”
苏威见到高颎,也是甚是吃惊,自己自奉旨之后,半分不敢耽搁,一路风雨兼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高颎。
高颎既然在此,那就说明他并没有谋反,或者说他并没有准备明着谋反,看来这次的劳军不会横生波澜了。他知道高颎一定会知道长安发生的事情,也知道高颎肯定会向圣人屈服,却没想到这次高颎是如此的拿得起放得下,根本没有任何犹豫逡巡,苏威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高颎脸色虽然清减了不少,头发也更加花白。但略有些佝偻的身躯仍是努力直挺。有些坚毅,也有些落寞。
“无畏(苏威的字)兄,北方战事已结束,我甚是思念圣人,未及请旨,便擅作主张,回返长安。请无畏兄在圣人面前替我转圜啊。”高颎一脸笑意,丝毫不见因大事缠身而产生的困顿。
苏威笑了笑,这高颎还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高相速来宠命优渥,圣人如何会加罪与你啊。”
高颎和苏威的关系可以说很难有个定论,二人分别是关东和关西文臣的代表,但苏威知道在杨坚眼中自己的地位远不如高颎、杨素等人。苏威是高颎举荐给杨坚的,开皇年间几次罢官都是高颎给他转圜的,但与高颎这种信仰坚定的政治家不同,苏威更像一个能力卓绝的政客,惜身也善于谋身,他很清楚在面对不同的君王时做什么样的事。
二人进了渡口的草亭,席地而坐,早有高表仁给二人温上酒。
苏威看着高颎,无奈地说道:“昭玄兄,糊涂啊,你用兵多年,怎可留下如此大的疏漏授人以柄,今大同镇建此奇功,反告你大军一状,无论是畏敌不前还是勾结突厥都是大罪啊。”
高颎端起酒杯,没有饮,又放了下去。
“此战用意,本不足为外人言道。我本是想用一个大同城换整个的突厥大军的,但大同城竟然死中求活,独立解了这个困局,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大同之难,我之过也。”
其实对于大同城战事的发展,高颎也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本来是对都蓝准备的诱歼之策,实行的也非常顺利。但他却是在赵仲卿的脑残和黄明远的神勇中,掉进了晋王集团为他挖的坑里。当时呼延谷若换个人,在那种情形下,从后方合围了都蓝,那战果恐怕就全是朔州大军的了。
“我今年近花甲,仍劳形于案牍之中,本就非我愿也,今回返长安,但求骑马牵黄,与乡亲会猎于蓚县以东,无它愿也。”
“圣人对昭玄兄极为看重,委以心腹,怎能放昭玄兄回乡呢?”
高颎笑了笑,没有说话。
高颎与苏威在临汾渡口停留了整整半日,很多原本为高颎预备的人全都跟着高颎返回了长安。而因为高颎私自南下,塞外大军无主,苏威仍得继续北上宣抚诸军以防军中有什么意外的发生。
双方各有挂念,也不再久留。
苏威、高颎二人在渡口就此拜别。临别之际,苏威对着高颎忽然笑言道:“昭玄兄纵横大半生,是否想过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给掀翻在地。”
高颎却是笑了笑:“苏相却是不知道,这一代新人胜旧人啊。再说黄明远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婺州平汪文进,阴山破阿史那察干,大同破都蓝······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显贵子弟,做的一件,也是誉满朝堂了,他却竟然只是一个边陲不起眼的车骑将军。
我们或许都被他给骗了,因为他的年龄而忽视了他的那身本事。他可是一个心头藏有猛虎的男人。下次苏相再见了,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天才英博,亮拔不群,世无出其右者啊。”
说完再次拜别苏威,飘然南下。
只留下苏威一个人站在原地,默默地念道:“黄明远,你可当真如此厉害吗?”却是对这个连高颎也赞不绝口的人产生了兴趣。
而南下的高颎却是在和儿子说道:“圣人派苏无畏来朔州,说明还对我心有顾忌,不愿直接处置了我。否则他若真的信了晋王的诬告,那今天我们碰到的就不是苏无畏了,而是杨素或者是杨雄。”
高颎一行人在蒲坂渡河,又遇到了在此屯军的杨雄。杨雄素来敬仰高颎,也没有为难他,而是安排儿子杨恭道率人沿途监视、护送。不几日,高颎一行人便到达了长安大兴城。
高颎还未入城,高颎南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所以高颎的行程引得众人瞩目。
刚过灞桥,就见前边有人在等候高颎。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杨勇的妾侍云昭训之父云定兴。云定兴出入东宫无节,数进奇服异器以求媚悦。宇文皇后讨厌杨勇,和杨勇专宠云昭训有很大关系。因此,东宫有名望的大臣,俱是对云定兴厌恶至极,高颎也不例外。
看到云定兴,高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定兴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道:“这几日太子殿下忧心忡忡,彻夜难眠,知相国回京,无比欢喜,特派我来此迎接相国。”
高颎眉头一皱,便是斥责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时节,什么地方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
云定兴赶忙回道:“相国放心,定兴来之前特意掩饰一番,没人知道。”
“掩饰,你当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