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宋远风又几次诱陆离进酒,陆离勉强饮下,东倒西歪佯作昏醉,宋远风见她如此,便差人搀扶陆离回去歇息。陆离踉踉跄跄装大醉,以假乱真,得以脱身。
使者把陆离送至门前,蓝朵香蕊忙来架迎,陆离浑身酒气,似无骨,如烂泥,站立无形。
“姑娘真醉了,我给扶床上去,你打点水来给姑娘擦擦。”
香蕊被蓝朵差去打水,陆离嘴里不停呓语,装着糊涂。蓝朵力气不小,稳稳地搀着陆离至床。蓝朵生怕陆离被头饰硌着,伸手轻把陆离头上发夹摘下,不想有几根头发缠在卡上被蓝朵扯断,她看着手中红丝低叹道:“弄巧成拙,反成拖累。”
两人把陆离安置好,放下床帘,熄了灯烛,悄声退下。
夜暗漆黑,唯月是明。
陆离这才把眼睛睁开,她还清醒,清醒着感受肩上孤行任务带来的压迫感。
孤行高手云集,派哪个不行?怎么非她不可?其实陆离明白,因她是女子,因她是孤行的女子,她有比旁人更强的欺骗性,她还有用美人计的机会……
陆离背后心里都一阵凉意,那宋远风年纪都可以和自己父亲称兄道弟。陆离不知这计谋是谁策划出来,只能把黄笙骂个千万遍。
正因陆离清楚,他们是想借自己使美人计来刺杀宋远风……所以陆离偏不,她不想孤行把自己如此定义,她要用别的手段了结了宋远风,她要潇洒的全身而退。
酒精作用下,陆离昏昏沉沉睡下。
门外,蓝朵不知为何还守坐在门边,她听到陆离梦呓,说:“好狠的心,好毒的心……”
旦日,陆离醒来仍觉得头重脚轻,坐床并不起。蓝朵香蕊端着粥食床边伺候,香蕊看陆离那脸上疲倦,尤其对比昨日风姿,落差之大,她自认眼前这人论美貌比不得自己,香蕊打心眼里不服。
陆离察觉香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抬眼与之对视,香蕊笑盈盈的问陆离,道:“我听说姑娘是垚州”
“是。”陆离挤出笑来点头回应。
“姑娘是哪个镇的?”
“柳张镇。”
“香蕊你舅舅家不就在柳张镇?”蓝朵问。
“我就说嘛!”香蕊拍手惊喜,继续道,“我之前就觉得姑娘眼熟了,可能姑娘记不得了,我们小时候见过,有一年夏天我走姥姥家,南湖那边抽水捉鱼,我们几个小孩拣河蚌,就姑娘拣的最多!”
陆离佯装回忆。
“姑娘你好好想想,南湖边上还有棵好大的桑葚树呢!熟的紫红一片,姑娘还摘了一把给我!果子甜的很,真是从那以后,再也没吃过有南湖那么甜的桑葚了!”
陆离歪头道:“隐隐约约有点片段,但具体我真是记不清了。”
见香蕊面露遗憾,蓝朵道:“你别拿多少年前的旧事难为姑娘回忆了,谁都像你,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往脑子里装。”
“是是是,可贵人多忘事这茬,我倒是没装脑子里来。”香蕊怪声怪气一把抽过陆离手里手巾,端着面盆外出倒水。
“姑娘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臭脾气坏的很,什么香蕊,臭蕊一个。”见蓝朵笑吟吟的这般说,陆离也笑岑岑的回应。
蓝朵见陆离要下床,忙得上前搀扶,陆离笑着推开道:“你不要那么娇惯我,我这几天被你们照顾的跟个富家小姐似的。”
“姑娘才是不要娇惯我们,我们就是差来伺候姑娘的。”蓝朵把粥盛出递于陆离,陆离把粥推到蓝朵面前,说:“坐着和我一块吃嘛,别说别的,不许推辞,坐,吃。”
蓝朵笑着坐下,捧着碗道:“等会臭蕊进来又张臭嘴。”
陆离盛出两碗说,“用粥给糊上。”
“我真敬佩姑娘。”蓝朵说这句时,眼里闪着晶光,陆离笑问,“敬佩我什么?饭量过人?”两人嘻笑,蓝朵道:“姑娘真会说笑,我说姑娘胆量过人,智勇双全,说姑娘前途无量。”
听得陆离心虚又慌乱,被一口粥呛住,连咳几声,“哎呀,你看,德不配位,灾殃来了!”
蓝朵忙递过帕子,“姑娘慢点,我不说话就是了。”
陆离接过道:“你说你的,我愿意听。就是一点,你不要叫我姑娘了,听着别扭又生分。我小名叫阿怪,你就叫我阿怪。”
“阿怪?”
“哎!就叫我阿怪嘛!”
“阿怪。”
“哎!”
貌似春烟芍药,心若秋水芙蓉,秀外慧中,相见恨晚。
蓝朵香蕊出了陆离房门该往膳房走去,可那香蕊拐了弯,往宋远风的书房走去,蓝朵悄声跟在后头,香蕊加快脚步,小跑起来,蓝朵快步跟上,不料那香蕊一个回头,蓝朵急忙刹住脚,险些跌倒。
“你个瘸脚也学人尾随。”
“你哪去?”
“你管我哪去?有这空不如巴结好你日后的主子去。”
“你少给我打岔,发现什么了?”蓝朵脸上是不常见的严肃。
香蕊把眼转到一边不理不答。
“你还怕我跟你抢功?”
“不是怕你抢,是我要独享。”
蓝朵一声冷笑,“独享?荣华还是富贵?”
“你管我享什么。”
“少废话,快说。”蓝朵语气里是不可抗拒的威厉。
香蕊撇着嘴,不情不愿道:“她不是张倩。”
蓝朵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说:“就因为她记不起河蚌桑葚?”
香蕊冷笑道:“什么河蚌桑葚,不过是我胡诌的,重点不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