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所作所为固然可恨,但是二弟是无辜的,子修可以责罚其过错,却不能不考虑二弟的感受。”
“既然芊芊的性命,我也不是非要姨娘以命相抵,便在城里寻处僻静的宅子,每月供给银钱三两,任她悔过自新去吧。”
本来按照魏子修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怨念,是决计不会放过蛇蝎心肠的二夫人。
只是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家二弟的生母,又何况法海长老有治愈芊芊的手段。
魏子修思虑良久,终是不忍再看自家弟弟暗自神伤,还是选择放过那个害过他的女人一马。
只是对方的行为终究是扎在魏子修眼里的一根针,平心而论,他可没有那么粗的神经看着一个与自己有过仇怨的人整日在面前晃来晃去。
与其这般,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寻一处安逸的宅子随她自生自灭得了。
三两银钱的月供看似不少,换作寻常人家足够半年的开支,可是在偌大魏府,也就不过一等丫鬟的例钱。
莫说如今尊为魏府的二夫人,一应供给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便是以前在画舫当花魁的时候,日里头的花销都不止这个数。
作出如此限制,也算是对养尊处优的二夫人的一种惩罚吧。
“子羡,谢过兄长仁慈!”
本以为一纸休书被净身出户已经是最好的下场,没想到大兄还为母亲留了一处住所,虽说月例的银子少了些,但对于事前已有心理准备的魏子羡完全是意外之喜。
当即是再忍不住,声音哽咽地泣诉道。
二夫人也未曾想过做出这样的事情,魏子修还会选择放过自己,当下略显愣愣地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向魏子修。
“子修,你难道不怨二……我吗?”
“子修从未说过宽恕姨娘所为,不过是看在二弟的份儿上,小惩大诫罢了。若是姨娘真念二弟一片赤子之心,以后就不要再做这般错事。”
魏子修冷哼一声,朝魏元卿与法海拱了拱手。
“孩儿已经说完,余下全凭父亲安排便是。”
伸手捋了捋长髯,魏老爷沉吟片刻,挥手吩咐道:
“忠信,你便按照大少爷所言,去城西头寻处清幽的宅子给夫人修养,再寻两个手脚勤快,为人本分的佣妇去照料夫人的起居。”
一旁的老管家听后应了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等到老管家走远,魏元卿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二夫人的身上。
“今日看在子修他们兄弟二人的面上,老夫姑且饶你这回,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休怪老夫不念夫妻情分了,你可曾记明白?”
“妾身……谢过老爷,谢过大少爷。”半晌沉默,二夫人终究是勉强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只是脸上的灰败之意,却是再怎么也无法敛去。
“娘亲……”
魏子羡嘴唇微启,仿佛想要劝慰些什么。
只是自家父亲如今正在气头上,此时自己站出来恰恰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于是最终他还是徒劳地低下头。
然而站在一旁的法海却是突兀地开了口。
“夫人,小僧还有一件疑惑未曾得到答案,不知夫人可否替小僧解惑?”
“小长老可是疑惑我这厌胜之术是从何处得来的?”
看了魏元卿一眼,二夫人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
“正是如此。”
法海点点头,从他观来,二夫人身上无半点修行过的痕迹,甚至施展厌胜之术也完全是以寿命作为代价。
表面看来风韵犹存,但周身气血却是已然衰败犹如五十多岁的老妪。
今日经历了这么些事,临到头还被魏子修以德报怨,二夫人也是想开了,不做隐瞒地直接将一切告诉了法海。
“那日我心情不佳,便想去白岩寺替子羡祈福一番,保佑他来日也能高中。”
“或许是我当时忧虑的神情被人发觉,有个和尚莫名找上我,他言我儿本是富贵命,只是被……被人挡了运势,所以才一直默默无闻,只要我肯用他的法子,我儿将来必能前途无量。”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便同意了他作法。”
“白岩寺?便是那座送子观音十分灵验的白岩寺?”
法海微微皱起眉头,他依稀还记得昨日在城中闲游的时候,一直听人说那里僧人的好处。
怎么到了二夫人嘴里,却似乎有些藏污纳垢之所的迹象。
“城里也就那么一座佛寺,自然便是。”
虽然不懂法海为何这么问,二夫人老老实实回答道。
“佛门禁绝厌胜咒厄之术,如此小僧倒是有些好奇了。魏施主,既然此间事了,不如你我暂且就此别过……”
二夫人的话法海自然不会全信,毕竟人总是难免有将责任推卸给他人的习惯。
只是无论如何,这厌胜之术的出处总与那座佛寺免不了干系,存心想要眼见为实一番,法海于是便向魏元卿辞别。
“小长老,芊芊的身子……”
见到法海要走,没等魏老爷回应,魏子修倒是先着急起来。
“阿弥陀佛,芊芊姑娘的事情小僧自然记得,晚些时候小僧自会寻来替她治好身上的隐患,魏施主放宽心便是。”
清诵一声佛号,法海安抚魏子修道。
“那……小长老是外来人,前去白岩寺多有些不便,子修是当地人,对那里素来熟稔,不如便让子修一尽地主之谊?正好子修也可以借口病消还愿,消去那些僧人的戒心。”
犹有些不愿放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