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见裘老头和他老婆子这老两口曲意奉承,片刻之间就摆满了一桌的果碟,他到底年轻脸嫩,再说还得看裘雨儿的面子,也就没有提起之前的话头。
裘老头到外面喊裘雨儿:“小雨儿,你去陪周公子喝茶”
裘雨儿红着脸,只在外面守着烧饼笸箩,扭扭捏捏的不肯进来。
周林在贾府上等果碟都吃腻了,哪看得上从街面上现买的这些,不过捡一两样略尝了尝,对裘老头说道:“裘老,你过来,有事和你商量。”
“哎,来嘞!”裘老头听到呼唤,像个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的进来。
周林指着旁边的坐椅道:“你坐下,咱们好说话。”
裘老头一脸谄媚的笑容:“恩公在此,哪有我老头坐的地方。”
周林道:“年长为尊,你权且坐了。”
裘三正见周林一再要求,只得斜签着身子坐了。
周林说道:“我想找个泥瓦匠把半山腰上的房子修一修”
裘三正闻言,当即苦着脸万般为难地道:“恩公啊,我们这老少三口好不容易才搬到城里来,您修了房子,我们、我们也没法撂下这里去住啊”
周林笑道:“你以为我是给你修房子?想得倒美。”
裘三正惊讶道:“哦,不是给我们修?”随即脸现喜色道:“泥瓦匠,认识、认识,刚刚给我们垒过炉子,姓张,人还算实在。只是这大冷天的,不宜动工吧?”
周林摆手道:“这个你别管,无非多给些工钱。那里你最熟悉,就你住的那个院子,北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两间,一共七间房子,屋里连带院落的地面都是泥土地,全部需要铺上青砖,屋内四壁用白纸裱糊,屋顶用素花纸吊顶,窗纸里外双层,各屋都要有暖炕暖炉,另外还要把院子的篱笆墙加固,这全套工程,你给我核算一下,连工带料大概需要多少钱?”
裘三正挠着脑袋道:“听恩公这意思,真要上土包子去住?”
周林纠正他道:“那个地方我给取名字了,叫恩山,以后再不许叫什么土包子、山嘎达。”
“恩山,这个名字好,恩重如山的意思,恩公对我就是恩重如山”裘三正笑呵呵道。
周林心说:“你还知道啊。”嘴里催促:“给我算一下,不用太省钱,毕竟路远,天又冷,做工的辛苦,让他们多赚几个钱无妨。”
裘三正一挑大拇指道:“恩公啊,就凭您这个心地,上天都会保佑的”
裘雨儿在门外听了,心里想:“可笑我刚才还在怀疑他,他这么好的人,真是我”心里一边想一边慢慢回头,偷偷从门口往屋里望,不想周林也恰好望过来,两人目光相接,裘雨儿先是脸一红,将目光垂下,随后又勇敢地望了周林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掉转头去。
“咳咳。”周林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催促裘三正道:“这些话就不用说了,算好大概的价钱,还要劳动你给我跑跑腿,把那张工匠喊过来。”
裘三正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算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没刻意给恩公省钱,连工带料二十五两银子使不清的,您就大包给他们,他们肯定愿意干,您还省心,限定工期,完工时您去验收一下就成。”
周林点了点头,说:“行,就这么办。”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裘三正将张老三喊来,路上一五一十的都说清楚了,张老三甚是愿意,到裘三正家与周林见了面,双方讲好工钱和工期,周林先发出十两银子作为启动的工钱,余下的等完工时再给清。张老三拿了银子自去找人找车,购买各种材料。裘三正熟悉情况,少不得要跟着跑几天。
周林忙着修理房子的事情暂且不提。
且说周瑞老婆这半日尽忙碌不相干的杂事,是什么杂事呢?原来王夫人有一个远房亲戚,其实说起来并没有血缘关系,连亲戚都算不上,也是姓王,祖上做过小小的一个京官,与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慕王家的权势,便连了宗,认作侄儿。此时只有王夫人还记得有这一门连宗之族。那京官早已故去,留下一个儿子,名叫王成,不文不武,家业萧条,过不下去,只得搬出城外,回了老家乡村里去住。王成病故,也留下一个儿子,小名狗儿,娶妻刘氏,刘氏之母,也就是狗儿的岳母,是个积年的老寡妇,只有刘氏这一个女儿,狗儿良心不错,将她接过来养活,一家五口靠着几亩薄田过日子,仅能温饱而已。
自古以来靠种地为生的日子都不好过,村里总有那么几户人家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冻饿而死的事情并不少见。
这一年秋天,狗儿家田里的粮食收成不好,养的肥猪也有病死了,过年全靠这口猪,竟没了指望。
狗儿有心找份苦工去做,可怜的是,一份工往往十几个人抢,没有亲戚关系根本抢不上。
天气越来越冷,眼瞅着一儿一女身上衣衫单薄,狗儿心里着急,家里有自酿的陈酒,就着咸菜,喝了两杯闷酒,看谁都不顺眼,在家摔摔打打的生气。
刘氏不敢顶撞,刘姥姥有些看不过去,就劝道:“姑爷,你别嗔着我多嘴。咱们村庄人,哪一个不是老老诚诚的,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你皆因年小的时候,托着你那老家之福,吃喝惯了,如今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成个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呢!如今咱们虽离城住着,终是天子脚下。这京城中,遍地都是钱,只可惜没人会去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