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车外有人迎着车灯款款而来。
来人穿着紧身的黑色作战服,上衣外面套了一件战术夹克,大腿右侧绑着的枪袋里插着一把同色的格洛克手枪,腰后别着乌兹。最显眼的是她头上戴的隔绝式防毒面具,腮下的呼吸管通过背带上的装置,与固定在夹克后的氧气罐联通。
防毒面具是来地下作业的健康人必备的装备,因为感染物质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对方身材很高,厚重的衣服掩盖不住明显的女性特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双腿微分站在车前十多米处,对王姐勾了勾手。
“走吧,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王姐交代了一句,当先整理装束下车。
夏楚手提布袋,惴惴不安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地靠近前方掌握着他命运的女人。在他眼里,女人一身怪异可怕的装束,背景是更令人恐惧的军事营地。
“好久不见,巧巧。”防毒面具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王姐仰头直视她露出来的眼睛,笑容唏嘘。
“就是他?”巧巧直接把目光转到了旁边的夏楚身上,她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声音透过面罩,也听不出是男是女。
“都不寒暄的嘛……”王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没错,就是他。”
“口罩摘了。”
夏楚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讲的,赶紧摘下外出必戴的口罩,任由她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审视,凝神屏息,目光游离。
“我保证他很健康。”王姐帮他重新戴上,淡淡地道。
“你保证?你检查过他的身体?”哪怕是质疑,巧巧的语调依然不温不火。
“刚刚检查过,相信我。”王姐神色如常地撒谎,语气颇为诚恳。
一旁的夏楚突然明白了她让自己死咬没被感染的原因,也意识到这个后门怕是不太好走。
夏楚的心情很复杂,王姐不加疑虑地相信着他,而事实上不久前他还被感染折磨得要死要活,如果不是伤口离奇地痊愈,怕是就要辜负她这份心意了。
巧巧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楚,对王姐轻点了一下头。
王姐喜上眉梢,快步走到巧巧近前,满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能不能把他捞出去。”
“很难,不要抱太大希望。”
王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夏楚也心中一沉。
“我以为凭你的身份,保住他会很容易。”王姐眉头紧锁,急忙问道,“难在哪?”
“本次肃清行动是军方主事,你也知道这些总和变异生物打交道的家伙一向死脑筋,不懂通融。”
“院长怎么说,军方就算不睬你,难道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院长认同了你对他资质的判断,所以才极力促成这件事。他做了很多,但想让军方松口,必须得证明这个孩子有足够的价值。”
王姐斟酌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必须是自觉者?”
一直站在原地的巧巧忽然缓步到夏楚面前,她和夏楚的身高很接近,两人隔着防毒面具默然对望。
“如果他是自觉者的话,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夏楚挡住了车灯投射过来的光,巧巧直立在他身前的阴影里,面具眼窗内的双眸像是笼了一层迷雾,“如果他不是的话,就只能去注射启蒙药剂。”
“这是什么道理?”王姐怒气冲冲地来到两人之间,扯着巧巧的胳膊质问道。
“他在地下生活了十八年,不是你说他健康他就真的健康。我和院长可以相信你,但别人不会,因为这太匪夷所思。”巧巧木偶一般任由她拉扯,说话语气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波动。
“检查他有没有被感染是很简单的事,明明只需要抽点血样!”王姐咬牙切齿道。
“两个进化者在双双被感染的情况下,居然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信息库里找不到类似的案例来分析比对。他是独特的个体,所以常规的血样检测不具可信度,只能采用最保险的方式。感染者无法在注射任何基因药剂后存活,如果他成功适配了第九代启蒙药剂,那他就是健康人。”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会死人的啊!”王姐用力甩开巧巧的手臂,指着她的鼻子低喝道。
“因为院长的坚持,此事才有了转机。我刚才讲的是军方的说辞,这是他们的妥协,也是他们的底线。”巧巧的话里带上了些许冷意,“一个感染者进入人群中会造成多可怕的影响你不是不知道,没人担得起这种责任,院长为了这件事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巧巧顿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你总是这样,不够理智,只知道大喊大叫,肆意妄为。”
王姐怒视了她几秒,然后像一个泄气的皮球那样蔫了下去,神色萎靡颓唐,“可第九代启蒙药剂只有不足百分之一的存活率,他会死的。”
“他父母的进化程度都接近高危领域,再加上在地下生活了这么久都没被感染,院长断定他是自觉者的概率接近五成,这也是军方愿意给机会的原因。而且留在地下只有死路一条,没挑剔的余地。”
“一半生一半死么…感觉和抛硬币一样。”沉默了很久的夏楚轻声开口,神态坦然,“听起来我的事好像给不少人带来了麻烦,我很抱歉,也愿意接受检测、注射之类的事。”
“夏楚……”王姐轻轻唤了他一声,莫名语塞。
“你不需要道歉,院长保你是因为王墨的请求,军方是看重你高概率存在的价值,不然没人会无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