猓太医院院首和另三名医术最为高超的御医背着药匣子一路小跑而来,情急地连通报也没做便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御案之后的皇帝似乎并无大碍,且还正襟危坐在其后之时,这才察觉到失礼,连忙跪伏在地行礼,“臣等拜见陛下!”
刘珏偏眼瞪了一眼,急忙道:“别跪着了,还不快过来给陛下号脉?”
几个太医连忙站起身,逐一上前替皇帝号脉。
待太医院院首凑近并低声道:“请陛下伸手。”
皇帝忽然醒转过来,他看了一眼院首,随即伸出手搭在一旁。感受着院首将自己的袖口挽起,随后轻轻地搭脉在手腕,皇帝目光淡了淡。
很有必要。
皇帝记得,年幼时,就是那个将自己奶大的奶妈妈,为了自己一家的性命,在自己日常饮用的茶水当中下了药。若非王旺自幼便被培养地能辨识出这世上千余种毒药,恐怕他早在九岁那年便死了。
愈是亲近的人,愈能在变成毒蛇后,让你毫无戒心地中了他的蛇毒。
所以,很有必要。
南书房中,王旺坐立不安地在房间中走动着。早在前些日子皇帝禁止他出宫之后,他便已经猜到,一定是万尚志他们逃出去了,否则皇帝不会软禁他的。这个消息令他不由得舒心了数日,可是直到今日皇帝来了这一趟后,他的心不由得再次沉了下去。
谈话中,皇帝多次表明,希望他能够劝说万尚志等人放弃比赛,王旺当然是坚决说不,并且表明,除非皇帝能够重查当年一事并待结果查明之后,对当年那些因冤案而无辜被牵连的御厨家族们道歉。
皇帝当然不愿,甚至为此十分动怒,质问于王旺:“连你都不能理解朕吗?”
对此,王旺偏头不再看他,淡淡道:“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那么,请走吧。”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皇帝忽然问道:“他们准备做什么?”
王旺淡淡道:“只是想要找回一个公道罢了。”
“王旺。”皇帝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朕只是以当年作为你朋友的身份请你告诉朕,若是事情不成,他们准备怎么做?他们备了什么后手?”
闻言,王旺疑惑不解,但很快他便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无论是白将行还是万尚志几个,他们只说了成功后会怎样,却从来未曾和自己说过,若是失败了,他们又要做什么准备。为了替晁叔叔平反冤情的愿望在他心头困扰多年,以致于在这一天即将来临之时,他完全失去了冷静的头脑,竟从不曾考虑到白将行是否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小动作。
他不禁紧皱着眉头望向皇帝,“陛下什么意思?”
皇帝见他仍是装着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终究是认定了王旺参与到了这其中并为了将自己推翻而诓骗起自己,不禁哈哈笑了几声,随后面上染了些红晕,“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变得跟从前那些想害朕的人一样了,心里想着谋害朕的勾当,可面上还对着朕恭敬殷勤?朕的忠勇侯爷,你可是当真不知道城外数十里处的树林当中潜藏了多少甲士么?”
此言一出,王旺登时便瞪大了眼睛,他震惊地看着皇帝,但很快,他便舒了几口气将心头的震惊压下,而是表情平淡地落在透过窗纸射进来的阳光上面。语气淡淡地,“大郑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自然是悉数知晓自家天下的各处,可我这一个头发都白了大半的苍颓老头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见他这般反应,皇帝却当他承认了自己知晓这件事,不由霎时悲从中来,只觉体内股股热浪冲击向头顶,登时便觉晕乎乎的,脸上热的滚烫。他只再定定地看了王旺两眼,便转身拂袖离去。
独留王旺僵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那被气愤甩开的陈旧木门兀自嘎吱嘎吱地晃动着,不久后,他愈想这回事心内越惊。若是皇帝眼下已经知道了白将行他们准备的后手,那岂不是说,皇帝早为此而布置了后续的手段?
直到此时,在空无一人的小屋中,王旺才彻底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万尚志三人的实力他很清楚,若是按照事先准备,他们夺取厨神魁首基本是板上钉钉的,只是按照皇帝的性子,他已然知道了对方后手布置了大军准备逼宫,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而眼下却还能耐着性子来找自己谈条件,让自己劝万尚志等人放弃那个想法,实际上是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皇帝想要麻痹万尚志等人,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自己,而大军已在后手备好,只待万尚志等人发难,他便动手将之一网打尽,而因众人造反叛乱的名头,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们所说的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冤案;而第二,则可能是皇帝对目前的局面,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即便知道可能性不大,也还是无奈地求到了自己的头上。
另一边,万尚志几人必定是想要为父辈们平冤血恨,但显然即便赢得了厨神争霸赛,皇帝也未必会答应他们的要求,所以他们一定早早就准备好了后手,而这后手,定然是白将行教唆着那三个傻娃子瞒着自己的!皇帝说树林里有大军,那么他们必然是想通过武力逼迫皇帝就应,但这大军又是从何而来?
更何况,如今皇帝已然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