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同,瞧什么都觉得顺眼。
母子二人一边说话一边乐一边东张西望,乐在其中,根本不管正午的太阳在炙烤。
他俩从东边的一条巷子又绕到了街上,这条巷子的街对面就是电影院的西院墙,也就是黄瀚这两个月卖茶叶蛋的老地方。
在电影院对面这条长长的巷子里黄瀚瞧见了叫做“甘泉池”的澡堂子。
澡堂子门口比较宽敞,已经停了几十辆自行车,每一辆自行车的车把手前都夹着一个号码牌。
有个老汉在收钱看管自行车,好像是一辆车收一分钱。
一般情况下,骑自行车来洗澡的还就真不敢省寄存自行车的一二分钱。
因为这个时间段,发案率最高的就是盗窃自行车。
还有一个原因,看车人见你不给钱,他不敢偷车,但是有可能把你的车藏起来。
这时一辆永久牌二八型自行车不仅仅需要工业券,还要花费一百八十七块几毛钱。
是家里举足轻重的大家当之一,忽然间发现自行车不见了,真能把人吓死!
此时的生活节奏很慢,看车老汉光着膀子摇着蒲扇坐在凳子上喝水,嘴里还哼哼唧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浴室门口有一个榨甘蔗汁的中年人,此时当然没有榨汁机,而是用一个如同板凳的东西,一头有铜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小孔。
浴室敞开的窗户传出特有的“嗡嗡……”声,不时还有人吆喝“卖冰糖葫芦”……
这一切,让黄瀚觉得倍感亲切。
后世的他就不喜欢在家里洗澡,而是喜欢泡堂子,甚至于在澡堂休息区码字,有时候一个下午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码字码累了下到池子里泡一泡,出二十块钱让人做个足底按摩,或者揉揉肩膀按摩颈椎,真的倍儿爽。
书友们别误会,这种堂子是很大众的哪一种,一点点也不涉黄。
男子浴区不可能有任何异性,连浴室里的老板娘都进不去,当然不可能有sè_qíng交易。
“甘泉池”是当下三水县最好、最大的澡堂子。
跟后世浴室都是私人经营截然不同,此时没有一家私人的浴室。
“甘泉池”隶属于饮服公司,上级单位是商业局,生意好得很,跑堂的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单位发洗澡票是这个时代特色之一,只要是单位都发,多少不同罢了,黄道舟每个月能够拿到八张澡票。
也是因为洗澡是社会主义职工的福利,穷得如黄道舟这样的家庭也舍得去澡堂子洗澡。
只不过八一年之前的洗澡记忆太不堪,对于黄瀚来说根本不是享受而是遭罪。
那时因为有洗澡票的人家很多,而街上的澡堂子只有三四家,每天每一家澡堂子都爆满,有时候等半个把小时都找不着座位。
浴室里跑堂的大多数是饮服公司的正式工,他们哪有服务意识?不仅仅呼来喝去根本没拿顾客当回事,还帮着熟人、关系户插队、抢位置。
所以澡堂子里没有哪天不吵架,小时候的黄瀚经常看见几个光溜溜的人跳着脚骂娘,那玩意儿直晃荡……
好不容易有了位置脱了衣服下池子,却发现池子里都是人,只能伸胳膊用毛巾沾水洗澡,往往这时水都变白了,看上去像牛奶。
这明明就是污水呀!可是老澡客却乐呵呵道:“这水洗澡可养人呢!”
黄瀚有时真的搞不懂,那时候的人怎么会如此无知!
那水明明就是肥皂水、尿、鼻涕、人身上污垢的混合液,“养人”从何说起?
此时黄瀚心里在想,如果西大街的房子到手了,到了冬天自己完全可以吃完午饭就跑去“甘泉池”洗澡。
三水县的澡堂子都是十二点开门,那时门口挂一个写着“开汤”的木牌子。
人家一开门,黄瀚就去洗澡,那水肯定很清澈。
其实人家澡堂子已经实话实说了,他们挂出的牌子就是“开汤”。
言下之意洗澡水是“汤”,既然是“汤”就该有料,有尿、鼻涕、污垢理所当然,瞧上去像牛奶有什么稀奇?
哈哈……
张芳芬牵着黄瀚的手又转到了看上的房子南面,黄瀚发现也转回来的黄道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圈尺。
他立刻跑上前拍马屁道:“爸爸英明。”
然后帮着拉钢卷尺,这个只有两米长的钢圈尺是煤球长的公物。
黄道舟因为要核算厂里的木料、量瓦工新砌院墙的高度,这个工具必不可少,用旧了、生锈了可以以旧换新。
经过测量,房子临街的总长度不连“滴水”十一米三十公分,再量南北距离,房子连院子的宽度九米五十公分,同样是不连“滴水”。
“滴水”是个什么意思呢?
可以理解为自己家的房子,下雨天屋顶流到地面的水不应该滴到邻居的地皮上,因此私房的外面一圈其实应该是房主的地皮。
然拆迁时没人承认,都是量墙体,屋檐下的地盘肯定不算做建筑面积。
黄道舟算了算,房子加院子占地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三间一厨的建筑面积接近六十平方米。
三个人在屋前屋后转悠,还用钢圈尺丈量,早就惊动了主人,他们见黄道舟这么认真,知道有戏,没有上前打搅。
这户人家也姓黄,祖上也是小业主,成分不好,想卖了房子去省城买两间房子,以后就在那里生活。
因为他的两个女儿都嫁到省城,她俩都是中专毕业,干着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