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大巴的行车数据记录仪被打捞上来。
公安机关的数据专家修复并调出了里面的内容。
真相大白。
围观者擦着鼻子,呐呐地散了。
仿佛之前什么也未发生过一般。大小媒体一夜间风向大转,开始笔诛口伐大巴车上的大妈吴丽花。
……
被所有人有意无意遗忘的陈程被送进精神病院。
她已无法适应现实世界。
看到每个人,都觉得他们充满恶意。
……
吴丽花被动承受着陈程所经历的这一切。
却再没了叉腰大吵的精气神儿。
在看守所里说我不是她?
别人准当她是神经病。
搞不好她早早被精神病院也有她努力解释目前状态的几分功劳。
……
阳光洒落。
吴丽花再次醒来。
只觉得满口是精神病院里治疗药物的苦涩味道。还有那些镇静剂与食物,真是够了。
对着镜子看了一个小时确认现在是真实世界后,吴丽花托家人去查大巴车司机与小轿车驾驶员的具体资料及家中现状。
家人很是惊讶:“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看的?连在旁边说都不行。”
吴丽花捧着仍在抽搐疼痛的脑袋,气势汹汹的瞪大了眼:“叫你查你就去,啰嗦什么!”
……
得来的事件资料与图片和梦境中完全相同。
连车内装饰细节都一模一样。
这种梦,真实得让人觉得可怕。
吴丽花打了个冷战,考虑下次要不要让家里人到哪里找个香火足的寺庙去上柱香。
陈石捏捏手指,淡淡一笑,“呵呵。”
要求一位“情感缺失症”的重度患者对他讨厌的任务目标所有情绪感同身受,且还在未附体状态时,这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其实陈石也很惊讶,这位大妈当真是生机勃勃啊。
陈石很好奇,这样下去,五号任务目标究竟可以撑到第几世?
……
入夜。
梦境再次展开。
吴丽花这次附身的对象是名乘客。
已有六十七岁,张老。
张老在吴丽花与司机争执时,想过去劝劝。
旁边坐位的邻居王奶奶拦住了他。
她的女儿在终点站附近上班,王奶奶今天熬了锅好汤,用保温壶仔细装好,想给刚给出月子没多久的女儿送去。
“别去,打到你咋办?”
王奶奶考虑问题很实际,“你这么大岁数,又有高血压,磕到撞到估计就得住到医院里了。不要给家中子女找事儿。”
张老犹豫中,大巴车已歪歪扭扭冲过中线,擦飞小轿车,撞往护栏。
车中人俱是一个趔趄,紧紧抓住护栏才没被甩飞。
满车惊叫中,张老透过后座的玻璃窗眼睁睁看着大巴撞倒护栏,冲到江水里。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明明开始只是小争执……
……
江水淹没小腿。
门窗都打不开,水压太高。
张老渐渐喘不上气来,浑身的血似乎都涌上了头顶。
眼前的一切开始恍惚。
儿子是搜救队的,哪里有重大险情往哪里跑。张老向来又担心,又引以为傲。
这次,在搜救队里的儿子会看到自己这个没用的老爹吗,会是怎样悲痛的神情?
张老用发抖的手扣好扣子,理好衣角,不能给儿子丢脸。
满是皱纹与沧桑的脸上,泪水不知何时已肆意流趟。
舍不得老伴儿,舍不得儿子,舍不得刚会甜甜喊爷爷的小孙女。
耳际听到前方座位上婴孩声嘶力竭的哭声,与她妈妈强忍悲痛地轻声安抚,断断续续的女声唱起了童谣。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
作孽啊。
要是当时,站出来劝一劝就好了。
说不定……
……
吴丽花大口喘息着自噩梦中醒来。
对,就是噩梦。
这不叫噩梦,什么叫噩梦?
窒息的痛苦越来越真实,就算醒来,梦里的一幕幕仍在眼前盘旋。
有冰冷诡异的声音在吴丽花耳边嗡嗡轻响。
“强制性支线任务一:死亡次数保持在九次以下。”
“主线任务失败惩罚:直接抹杀。”
“支线任务失败惩罚:每多死一次,死亡痛觉提升百分之百。由百分之五十开始,上不封顶。死亡次数达九次后,目标与协助者全部抹杀。”
“第一次支线任务失败。当前死亡次数:三。”
“当前死亡痛觉:百分之二百五十。”
主线任务,让她认错?
呸,她有什么错?
吴丽花狠狠啐了一口。
脸上却无可抵御的挂上了浓重的黑眼圈。
吴丽花只觉得自己照镜子的时间越来越长。看得久了,人都有些恍惚,可又无法自控自己不去看。
家人十分担心,到最有名的白马寺里重重上了香,又掏了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功德钱,请了开过光的护身符给吴丽花送来。
吴丽花天天贴肉戴在身上。
然而并无卵用。
入夜后,梦境再次如期降临。
这一次,令吴丽花感知到所有情绪的是名大学生。
小唐,刚满十九,大一新生。
还没谈女朋友。
一上车,小唐便掏出耳机戴上,将自己沉浸在直播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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