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村与海寇船队只有不到三里,中间有一段地形颇为古怪,一片高大古树间,有一条形似山间峡谷的蜿蜒道路,长百丈,宽不足两丈。古树林茂密异常,难以落足,所以想要穿过此地,只能由此通过。
披麻军行至此地,楚青山打量了下四周感慨:“如果当时海寇打上来之时,我们能再此埋伏的话,顷刻间就能剿灭他们。”
张子龙头都没回继续赶路:“走吧,世间哪有如果之事。”
楚青山突然担忧道:“你说,海寇会不会在此埋伏?”
张子龙摇头否定:“我们日夜兼程,海寇不可能赶在我们前面回去报信。别想了,赶快走吧,你说像你们这种脑袋聪明的人,是不是都想的这么多啊?”
思量了片刻,楚青山点头:“是不可能。”说完抬步追去。“脑袋就是越用越聪明,子龙,没事你也多想想,圣人都教诲过,三思而行。意思就是说人在做一个决定前,一定要事无巨细的考虑周全。”
张子龙有些不耐烦:“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啊!这种事你还是自己考虑吧,我现在就想把这些海寇给杀的干干净净,给小虎报仇。”
楚青山摇头反对:“一定要留几个,决不能把他们杀光。”
张子龙回头怒目:“说什么呢秀才!”
楚青山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海寇时不时的就登岸劫掠,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哪来的吗?他们相貌各异,里面还有与我们长相一样的人,绝对不会来自同一个地方,海外浩渺,路途太远的话,怎么可能频频犯我海境。”
张子龙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在海上不远的地方,他们有一个的据点。所有的海寇都在以此为跳板进犯我淮国?”
楚青山点头:“很有这种可能,不然根本说不通,像这次上千海寇的规模当然能跨海劫掠,但是更多的都是数十人的小股海寇,就凭他们能横跨海域吗?”
张子龙拍手称赞:“没错,一定是这样。不愧是秀才,都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原来还觉得有些不信,现在看来真是名副其实啊。”
被夸奖的楚青山脸上一红:“过奖过奖,我还差得远呢!”突然想起了什么出言提醒:“我看过一本游记里记载,常年航海的船只都有一张名为‘航海图’的地图,用来记录走过的航线。这次海寇规模如此庞大,还有楼舰这种大船,说不定就有此物。如果能取得交给朝廷,到时候组建海军主动出击,肯定一举就能消灭海寇之患。”
张子龙双眼更是明亮:“这个,厉害的,厉害的!”接着话锋一转鄙视道:“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交给朝廷?就靠着秦里海那种胆小如鼠的无能腐儒?”
楚青山被奚落一顿,作为儒家门生的他脸色有些发黑:“张子龙,我告诉你,我淮国可不是只有秦里海那种读书人,多的是能兴国安邦,指点江山的儒家巨子。”
张子龙耸了耸肩膀:“哦?比如说?”
楚青山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比如田地变法的诸葛丞相,比如大破乌桓让其俯首的兵部尚书卢大人,比如……”
张子龙不耐烦打断道:“能不能说点活人,光翻百十年前的老黄历有意思吗?”
楚青山争辩:“张子~”
话音未落,张子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完后闭目侧耳倾听片刻,抬手示意部队停止前进。楚青山小声询问,张子龙低声回道:“前方有人,数量不少。”
前方五十丈处,金甲大汉带着百余海寇正在行军,队伍中嘻笑怒骂,毫无防范。
楚青山低声建议:“子龙,现在立马埋伏,此处地形非常有利。”
张子龙摇头:“来不及了!”说罢高声吼道:“杀光海寇~”
众军士齐声应声:“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楚青山脸色微青:“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样怎么取得先机?”
张子龙大步前进:“狭路相逢,唯勇者可胜之!这是你说的。”
楚青山苦笑跟上。
林中小道,双方相隔百步相对而立。金甲大汉满眼戏虐的看着对面数十人的队伍,一帮手持兵刃的奔丧之人,带头的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随即叫来一个会讲淮国官话的手下,用听不懂的话语说了一通。
“对面的听着,放下兵器跪下,大爷们饶你不死。”手下用淮国官话重复了一遍。
楚青山赶紧拽了拽张子龙的下摆低声道:“这个人会淮国官话跟海寇的话,留着他有大用。绝对不能杀了,不然就算是留了活口咱们也问不出什么。”
张子龙眼前一亮,挥手用荡寇指着会说淮国官话的海寇大笑:“除了这家伙留着,其他的都宰了。”闻言披麻军众人嘻哈应诺领命。
张子龙不等对面那个海寇翻译,举枪命令:“披麻军,随我冲锋。”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杀~~~~~”众军士紧随其后。
金甲汉子见状从背后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华美巨剑,向前挥出大吼:“杀了这帮乞丐。”众海寇嗷嗷嚎叫着向前冲锋。金甲汉子却没有动,拄着巨剑站立原地。
双方其实兵力悬殊很大,整整相差一倍。放在以往的淮国县兵,别说正面冲锋了,能忍住不转头逃跑就算是不错了。但是现在,披麻军军士却是毫无畏惧,他们义无反顾的冲锋,只为了追随前方那个瘦小但锋芒毕露的身影。他就如同一轮皓月,吸引着任何一个心中还有热血的淮国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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