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多愁胡乱往自己身上一抹,道:“等我洗了还给你。”
“好吧……”薛小钗一拍手,昂首挺胸的往门口走去。
她走了两步,看见许多愁还没跟上来,又回头大声道:“怎么了?快点呀……”
“啊?”许多愁赶紧跟上。
“我也听到了那声惨叫,屋里不见了三叔,他肯定过去了,你叫醒我不就是让我一起过去吗?”薛小钗走在前面,缓缓道。
“她听到那声惨叫?”许多愁跟在薛小钗的背后,突然发现这个较小的北影也变得神神秘秘,他竟也完全看不明白了,“她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看到了我想杀三叔吗?”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带着一个面具,每个人看似简单,实则深不可测,他们从天南地北汇聚到这个小小栈,究竟有怎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许多愁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可他却忘了一件事情,他到这个地方来岂非和这些人一样,也是带着一层虚假的面具,也是为了一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些人碰撞到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控制了。
漆黑的夜,似乎吞噬了一切。
这样的夜,往往很容易将一个人吞噬掉。
人岂非很渺小,黑夜岂非很广阔。
黑夜会过去吗?
黑夜不会过去。
黑夜怎么会过去?
漆黑的浓夜,迷离的人世,寒冷的西风。
许多愁一头扎进这雾一般的夜中,渐渐的消失了背影。
栈二楼是“地”字号房间,整个三楼分别正是“天、地、人”三才之名,也算是起的文雅,颇有古风。
发出惨叫的房间正是“地”字第三号房间,白农华的房间。
白农华是个男人,他自然是个男人,虽然他拥有江南秦淮河上最大最多的画舫,拥有最多最美的莺燕,可他还是个男人,就因为他是男人,所有才能把这生意做得这么大。
而另一个也是这一行中的名人吴大娘一辈子只能拥有一张船,也是因为她是女人。
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有时候在这样的一点地方一看便知。
而这样的男人的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声音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只是这叫声太过凄惨,凄惨的有些血腥了。
门早被打开了,薛小钗进去时,屋里早已经站满了人,她数了数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唯独不见了那个樱桃,她已经一整天不见人了,听说是身体不舒服,若不是总管黄华说过她还有几个节目表演,薛小钗几乎以为她已经走了。
人都在,油一般的杜荣的位置永远不近不远,冰一般的三叔,血一般的东瀛一刀,君如菊的黄华,奕剑阁的两人,还有日间来的白发花钱,和尚空性,满满一屋子的人。
这一屋子的人无论哪一个出去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可现在他们全都面色凝重的望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抹着不浓不淡的魅妆女人,她只穿着贴身小衣,紫色的,下面是赤着脚拖着水绿色的绣花鞋,发髻凌乱,正双手抱着双膝一脸惊恐的缩在马桶边上。
马桶是每一个房间配备的基础设施,金漆马桶挡在屏风后面。
一张宽大古典的地屏风,屏风上绘画着正是五代名画《韩熙载夜宴图》,画中绘有大幅的屏风,而屏风当中绘有山水的图案,相得益彰。
薛小钗注意到若是将这张曲屏风完全拉开,不熟悉这房间规格的人是很难发现后面还有一个马桶,也便很难发现在上马桶的人。
这屏风的作用本就是兼备了遮羞与装饰之用的。
是什么能令这样的一个美人粉面失色、跌坐在马桶秽物边上不能起身,她现在已经不喊叫了,可嘴里依然还是不停的哼哼声。
房里摆着紫檀木的雕花椅,椅上铺着织锦缎的垫子。墙上接着字画,中堂是一幅山水,烟雨朦朦,情致潇洒。
可此时早没人会去关注这些摆设,他们眼里看到的是个死人。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死人没什么好看的,可人们偏偏爱看死人。
人们看见死人就如同苍蝇看见腐肉一般,萦绕不去。
这个死人正是这间“地”字三号房的住客白农华。
白农华是个大老板,大老板通常都有一点自己的气派,白农华也不例外。
他本已五十出头了,鼻子高挺脸庞方正,一看便是那种果断而有魄力的久居上位之人,他也只随意的系着贴身内衣,仰面躺在床上,隐约还能看到一点中年后不可避免的发福肚腩。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与痛苦之色,反倒是洋溢着满足与疲倦。
年过半百的男人面对着一个正青春楚楚的少女,他一定更容易得到该有的满足,也更容易产生深深的疲倦。
那种事本来就是件很耗体力的事,何况大老板这些年早已学会了享清福,肚腩隆起一天比一天大了,体力水平也一天比一天差下去了。
他是在满足之后死去的,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之后最是疲劳困乏,也最想好好的睡一觉。
白农华是在这样的时候死去的,他的致命伤在咽喉。
三寸长的剑创,几乎占据了整条脖子,一剑穿过正中气管贯穿了颈椎,中了这样的一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