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在二楼,一进去,便是一架紫檀木边座嵌玉人鸂鶒木山水图插屏,屏风后便是一张琴案,琴案上摆放着一张瑶琴。
柳夷光看到这张琴,目光就锁定在它的身上,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觉得这张琴很狂傲?
走近后随手一拨琴弦,低沉的琴音好似一声怒吼,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柳夷光却似乎知道它就该发出这样的声音似的,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这琴有点儿促狭。
“这琴……”
珍麽麽嘴角微微上扬,“这琴是定国公亲手为定国公夫人所制,定国公府被查抄之后,这琴被收缴国库,后来今上将此琴赠予皇后娘娘。”
鸢儿几个惊讶地看着珍麽麽,这么,此琴是皇后娘娘送给她们家娘子的?
柳夷光抚摸着琴身,真的奇怪,前世父母好似没留下任何东西,或者,他们留下的东西,她从来没有见到或是看到过,关于父母,好像剩下的只有一点儿微乎其微的记忆。
荒谬的是,重活一世,她竟不断地收获他们留下来的东西。
是了,老姚是会弹琴的,瑶琴、琵琶、钢琴、提琴她都会。
她坐下来,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了她弹琴的样子。她多狂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弹那些娓娓道来的平缓曲调。纵然是为了哄心爱的女儿不哭闹所弹奏的曲子,也是仰长啸,气吞山河,上地下仍她逍遥的调调。
柳夷光忽而笑了,原来,老姚是教过她弹琴的,只是她的女儿并不似她才,只是看一看,听一听,就会聊。
她的手指抚上了琴弦,完全是凭着感觉翻飞,或抹或挑,一勾一打,随心所欲,行云流水。
一曲终了,她回过神来。
喃喃自语道:“此琴唤北冥,曲为逍遥游。”
柳夷光的笑容放大,她想起来了,她原来是会弹琴的。
珍麽麽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大娘子,原来您的琴也弹得这般好!太好听了!”鸢儿率先跑到她身边,目光里都是崇拜。
珍麽麽听到话声,仿佛从梦中醒来。
“大娘子琴艺精湛。”她心里是惊骇的,不是她弹琴的技巧,可以她指法并不精妙,而是她的琴声里那广阔地任凭遨游的心境,隐秘的豁达。
大约这就是她与定国公夫人不同的地方,定国公夫人那无法无的性子,恐怕是觉得把都捅破一个窟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更懂得收敛,更懂得藏拙,她有心逍遥自在,却并不肆意妄为。她更像一个普通人。
柳夷光摇头:“我只会这一曲。”或者,她只想起来了这一曲。
珍嬷嬷不置可否,可心里并未将她的话当真,毕竟她还过她琴艺不佳。
柳夷光更觉得头痛,要怎么她们才会相信,她真的只会这么一支曲子呢?
唯一的好处就是,珍嬷嬷再也没有逼着她练琴了。
每日里做完祁曜布置的功课,又练习智一禅师教习的点茶之技,抽出时间来还是会练会儿琴,如此过了四五日,眼看她的功课都要做完了,新的功课还没来。
柳夷光幽怨地想,他该不会是忘了这回事儿吧?
“大娘子,夫人唤您过去安吉院呢!”杏雨过来传话。
柳夷光放下纸笔,换了外裳就去了安吉院。
三位郎君也都在。
柳夫壤:“睿王爷不日便要乔迁,这是睿王府下的帖子。思量着你们父亲明日便要启程去雕阴,睿王府的乔迁之喜,就由你们前去代为恭贺罢。”
柳夷光太过惊讶了,祁曜怎么忽然从宫里头搬出来了?
睿王府邸早就赐下,只是圣人一直舍不得他搬出宫去,怎么这回肯让他搬出来了?难道,祁曜做了什么让圣人厌恶的事情,惹圣人不高兴了?
“他怎么忽然搬家了?”柳夷光忽而问道。
她是睿王找回来的,柳夫人只当她是正常关心一下。回道:“睿王爷自己请求搬出合宸宫迁入睿王府。”
自己提出来的?她也并没有多放心,反而提醒吊胆地想,他在宫中住了这么多年都未曾离宫,这回主动提出来,是不是宫里出事了?难不成宫里有人要害他?
她自己倒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柳夫人将请帖给他们传阅了一番。
睿王府的乔迁宴就在拜月宴的后一日。
这么着急么?柳夷光心道,只留这么一点儿时间给她准备乔迁之喜的礼物?
通知完他们这件事儿,柳夫人又拿出一个木匣子,交给她:“这是和帖子一道送来的,是睿王布置的功课。”
祁!曜!你可以再明目张胆一点!
众目睽睽之下,她克制住了脸红,一派正经地接过木匣,心情颇视死如归。
“睿王爷之才举国皆知,他愿意教你,是你的福气。”柳夫人只当她是不爱学习,便好生地劝她。
柳夷光鸡啄米似的点头:“他的学问很好,教得也很好。”
呜呜,就是,太严厉了!
抱着这一匣子功课回来,她的心情很复杂。
之前还当是自己功课做完,惦记着功课罢了。这会儿抱着功课,才无法自欺欺人,分明就是惦记布置功课的那个人!
她都有点能理解老姚和老叶信中的那些思念。
打开木匣,里面有几本书。一本一本拿出来,在书案上磊放好。
最底下躺着一封信。
情书啊!柳夷光眼睛冒出红心,心跳蓦然加速。
一定是情书!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