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外,似有女子唱的小曲儿隐隐绰绰地传过来,咿咿呀呀,极有情调。
“这里居然还有人唱小曲儿。”柳夷光的手指在桌上合着拍子,心思一动,拿起手边铃铛轻轻一摇,便有侍者进来。
“你们这儿有人唱曲儿?”
女侍者答道:“是,自东家允了吉祥班的伶人暂驻卖艺,就有不少班子投奔于此,只肖客人们点,我们便请他们过来。”
柳夷光心道,赏心阁的东家还有些善心。
“嗯,都有些什么曲目?”
女侍者面带惊讶,还是第一回听说女客要点小曲儿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这些小曲小调,哪是姑娘家能听的?
看她为难的样子,柳夷光摸摸自己的鼻子,帝都女子的生活都这么乏味吗?连听个小曲儿都不行?
“我才上帝都,就听听帝都本土的小曲儿。”
侍者默然片刻,道:“伶人徐娘子有一支曲子《潼关怀古》,姑娘可要听一听?”
很感激侍者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这支曲子不会沉闷么。
侍者一出去,杏雨就炸了。
“姑娘,吃饭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人来唱曲?”就连她一个小丫头都知道出来卖艺的能有什么正经人,遭了遭了,怎么感觉自己这位主子不怎么靠谱?
柳夷光自知理亏,拉着杏雨的袖子,娇声娇气地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看看新鲜的。我从前在家里也常常听曲,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瞧着她娇滴滴的可怜模样,再硬的心肠也被这水灵灵的大眼睛给泡软了。杏雨轻叹一声,“这次也就罢了,姑娘自己也当仔细规矩。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请心疼心疼我们这些人。”
柳夷光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又愧疚又委屈。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就今儿这一次。而且我还小嘛,有什么不对的你们慢慢教就是了……”她也是彻底地舍了脸不要,装起小孩儿撒娇来,惹得杏雨笑起来。
就没见过这样的主子。
她们主仆还在相互逗趣呢,有侍者敲门而入,禀报道:“姑娘,姚姑娘求见。”
姚姑娘?柳夷光并不认识什么姚姑娘,也并不打算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出门交际。便直言道:“抱歉,我今儿只想安静地用膳。麻烦向姚姑娘告个罪。”
话还未说完,一位美貌的少女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眼中带着薄怒,以至于即便是笑着的,也像是在讥笑。
柳夷光秀眉微拧,居然直接就闯了进来。脑子里飞速运转,姚姓,难不成是端亲王妃的娘家?
侍者也懵了,无奈地退了出去。
来者不善,杏雨警惕地看着对面姚姑娘,如临大敌。
柳夷光只是淡淡地看了姚姑娘一眼,镇定地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
“柳姑娘,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姚姑娘走到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柳夷光也没有仰着头去看她,平视只能看到她腰间精致的玉带,雕刻成玉兔的模样,眼睛红红的,跟这会儿眼睛正在喷火的姚姑娘似的。
“姚姑娘,请坐。”柳夷光的神色丝毫不见恼怒,别有一番沉静温和的气场。
随姚姑娘一同前来的婢女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家姑娘脾气大,性子急,原本这样不告而入就很失礼,现在还咄咄逼人,传扬出去,恐怕会有损姚家姑娘的贤名。
姚姑娘闻言在她对面坐下,自己这会儿怒火直窜,对方却仍沉静如水。
“听说柳姑娘暂住敏儿表姐那儿,早就想要去拜访,没想到今儿在此遇上了。”毕竟是世家女,就算这会儿生着气,话还是要说得漂亮。
柳夷光头微微一偏,娇俏地笑道:“如此说来,我和姚姑娘倒有缘分。”
姚姑娘呼吸一滞,她这张脸未免好看得太过分了!尤其是这样娇俏的一笑,七分纯真,三分妩媚,女人看了心都软乎乎地,要被勾去了魂,何况自家那个fēng_liú纨绔的表哥呢!
“我之前倒是不曾听闻表姐提起过你呢。”也是了,她那个表姐,分明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平时鲜少接她们这些表妹去郡主府玩,现在突然接了柳府的一个小丫头小住了一段时日不说,怕她闷了,不仅带着去参加了公主的马球赛,还任由她发颠儿在庄子里捕虫玩。
柳夷光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姚姑娘是来找我闲话家常的?那恕我不能奉陪,我午膳的时辰到了。”
区区河东柳氏——末流世家之女,竟敢如此同她讲话,姚姑娘脸色微青。
许是她运气好,不等姚姑娘发作,女侍者领着一位抱着枇杷的伶人进来,在珠帘后给她行了一个礼,便跪坐着。
女侍者回话,道:“禀姑娘,世子觉着潼关怀古太沉闷,给您换成了绣荷包。”
柳夷光淡淡地应了一声,瞧见对面姚姑娘的怒气更甚。心思一动,这位姚姑娘该不会是与祁岩订婚的那位吧?
她想要同姚姑娘解释,却不知从哪儿开始解释。
姚姑娘冷笑一声,道:“原来柳姑娘不止与表姐相熟,也与表哥相熟呢。”
一席话浇灭了她想要解释的yù_wàng,祁岩给她换曲目还真不是怕《潼关怀古》闷着她,换了一支《绣荷包》更像是在嘲笑她的女工差。
姚姑娘的侍女见有伶人来,心下大呼不妙,便提醒道:“姑娘,大公子还等着您呐。”
提到大公子,姚姑娘的神色有些犹豫,可瞧着柳夷光实在不顺眼,便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