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赔笑道:“穆爷,您上次来,盈袖姐姐不是接您的客了吗?今天她是真有事,不瞒您说,是被一位大人物给接走了,我们也盼着她早点回来呢。可人家是大人物,我们月满楼也不能一个劲儿地去催不是?”
这人歪着脑袋,一百八十个不服气地道:“怎么着?小凤,你这一口一个大人物的,是想拿大人物来压我吗?”
小凤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穆爷,您看我小凤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该打,该打。穆爷,您千万别误会,小凤不是那个意思。这天儿也不早了,穆爷您先回吧,我一定把您等了好半天的事告诉盈袖姐姐,让她知道您的一片痴心,下次您来,她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嗯,这还差不多。可是,爷我今天这下边的火泄不出去,你说我得多难受哦!”
“哟,穆爷,这可就不怪我们月满楼了,月满楼姑娘有的是,可您只喜欢盈袖姐姐一人,连我们鸨娘介绍的雏儿您都不要。这天底下,像您这样痴情的男人,真是太少了。我们盈袖姑娘真好福气呀!”
这人嘿嘿笑着,掐了小凤脸蛋儿一下:“行了,我走了,别忘了告诉盈袖姑娘,我可是等了她好几个时辰呢。”
“忘不了,穆爷,您慢走……”看这人醉意朦胧地走远了,小凤冲着他的背影使劲“呸”了一口,“德性,就凭你?一只癞蛤蟆,还想顿顿吃天鹅肉呀?要不是看你有俩臭钱,不把你打出屎来才怪。我呸!”
小凤一转身,看到暗影里站着一个人,吓得一激灵:“这是谁呀?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想吓人吗?”
姜毅赶忙走过来,拱手道:“姑娘,我是路过的,路过的。”
“这黑间半夜的,没事别在街上瞎晃悠,小心让官府把你当奸细给抓了去。待会儿巡城的官兵该过来了。”
“多谢姑娘提醒,我这就走,这就走。”
口中说着走,姜毅的脚下却似涩住了一样,刚才那位嫖客与丫鬟的对话,像一把铁蒺藜摔向了姜毅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封赧,你怎么竟会沦落到这一步?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早朝完毕,姜毅正要回家,一个小太监追上来,道:“姜御前,请留步。皇上召您偏殿见驾。”
姜毅随小太监来至偏殿,刚要迈过门槛,就听里面传出了女子的哭声。姜毅心中疑惑,这是谁呀,皇上刚刚散朝,她就在这里啼哭,不怕皇上治罪吗?
姜毅进入偏殿,只见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跪在那里,削肩颤动,抽抽噎噎,一如梨花带雨。
姜毅看其背影好生熟悉,待走到她身旁,不由吃了一惊:“七小姐?怎么是你?”
祁七妹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姜毅,你来啦。可不是我么。”
坐在錦榻上的朱由崧道:“祁小姐是昨日到的金陵。”
“七小姐,你怎么到了金陵?国舅爷来了吗?你是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姜毅急迫地问道。
姜毅一句“国舅爷来了吗?”勾出了祁七妹扑簌簌的眼泪,刹那间,祁七妹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由崧叹了口气,道:“还是朕来替她说吧。”
姜毅怎敢让皇上亲自述说,刚要阻止,朱由崧已道:“芙州已经失守,被清军攻破了,祁骏战死,祁小姐幸运逃出。”
“啊?”姜毅心知位于黄河岸边的芙州早晚必遭清军攻打,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七小姐,皇上说的是真的?”
祁七妹使劲点了点头:“多尔衮派出三万大军攻打芙州,兄长与芙州总兵同力防守,坚持了二十多天,终因寡不敌众,城池被攻破,兄长嘱我逃出,他却身中数箭,战死在城门口了。”
姜毅没有想到,李自成攻破京城后一度苟且偷生的祁国舅,这次竟然死得如此壮烈,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国舅爷为什么不和你一块逃出?”
祁七妹哭诉道:“兄长说,他要誓与芙州共存亡。我不想离开哥哥,是他让人硬把我拉走的。分别的那一刻,他嘱咐我来金陵投奔皇上。”
“祁骏捐躯殉国,朕一定重重加封他。七妹,你不要再悲伤了,玉体要紧。”朱由崧关切地道。
宫女捧过金盆、巾帛,侍候祁七妹拭去眼泪。
朱由崧道:“七妹,我与祁骏乃是至交,你到了金陵,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你先住到惠妃的景元宫那里,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谢皇上!”祁七妹给朱由崧行了大礼,由宫女引领,去了景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