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的时候,方解离开藏,出门之际习惯性的对老人笑了笑,然后走出这座装满了书籍的木楼。演武院早已经下课,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笑,到方解的时候他们微微诧异了一下,有人微笑点头示意,有人装作视而不见。对微笑示意的方解报以微笑,对视而不见的方解自然也不会追着。
那些见了装作没见的,貌似骄傲,实则只是自卑的表现罢了。
方解先去了马场,亲自喂了赤红马草料后才离开,自他入狱以后赤红马一直在演武院里饲养,因为有阵没有撒开四蹄奔驰,起来倒是肥了不少。他不打算骑马,自从他的名字在长安城里越来越响亮之后,他更喜欢坐车。
骑在马上在大街上行走,打招呼用去的时间太多。而若是谁也不理,难免被人骂做冷艳高贵。
回铺的路上,方解仔细的回想着丘余之前说的话。然后闭上眼感受着天地元气,那气息就漂浮在空中,一丝一缕,很淡很飘渺。若不是仔细去感应,这细微的差别很难发现。方解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三十六处气穴才开的缘故,感觉到的天地元气没办法与那些大修行者相提并论。
但这是个良好的开端,而让他最开心自然是身体里的隐患已经消除。如果没有这次的剧痛昏迷,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竟然藏着一堆恶心的虫。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可从沉倾扇和丘余的描述中他能想象出那是多令人厌恶的东西。
能将坚硬的青砖腐蚀掉,那些虫的毒性可想而知。而这些东西竟然藏在自己身体里十六年多了,想想就后怕。
一想到这些,他就自然而然的想到忠亲王杨奇。那天夜里到底他用了什么手段,改变了自己的体质?还是说自己的体质本来便是如此,杨奇只是出手压制住了那些蛊毒?如果仅仅是后者,那么杨奇说不定知道这些蛊毒的来历。
念及此处,他忽然眼前一亮。
方解撩开帘吩咐车夫直接去红袖招,他忽然想到自己和杨奇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红袖招里,他能感觉到那个时候杨奇自己的眼神就有些怪异。而杨奇那次是去见息画眉的,说不定息画眉能知道一些。
马车碾着平坦的青石板路前行,坐在微微摇晃的车里让人很容易打瞌睡。方解眯着眼睛刚要睡着的时候,手触碰到了身边的朝露刀,那强烈的寒气让他精神一震。
将这柄没有刀鞘的长刀拿起来,方解越越喜欢。他酷爱用刀,除了刀之外对其他兵器没有一点兴趣。世家弟多爱用槊,那是因为槊的造价极高,是身份的象征,普通百姓根本就买不起。方解却不喜欢用槊,太长了些,不够灵活。而且用槊要从小就勤学苦练才能有所成,第一次拿槊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其威力,还不如塞给他们一根木棒趁手。但刀不同,谁抓在手里一柄刀,都知道怎么去用,当然,想要用好也殊为不易。
朝露刀的刀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方解甚至在想,若是到了夏天阳光强烈的时候,贴近了会不会在刀身以外到小小的彩虹。对这柄刀的喜爱,方解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到了红袖招门口,方解用布将朝露刀缠上,然后抱在怀里走进正门。
正是傍晚时候,红袖招的生意最好。进进出出的都是锦衣之人,互相热络的打着招呼。方解微微垂头,快速走了进去。进门就到在角落里躺在板凳上睡觉的老瘸,他笑了笑,走过去之后将朝露刀放在老瘸胸口。
寒气让老瘸一惊,猛的坐起来了一眼方解,然后了怀里的东西。
“刀”
老瘸微微皱眉,起身拎着刀走向后院,方解在后面跟着,到了后院之后老瘸将布揭开,随即脸色一变。
“朝露?”
方解反问:“您认识?”
老瘸的脸色很不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方解竟然在他眼神里到一种厌恶的意味。老瘸仔仔细细了朝露刀,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三刀三剑?”
老瘸将朝露刀递给方解,找地方坐下来后说道:“也难怪,现在的人哪里还有几个记得几十年前的事。我年轻的时候,江湖上有三柄宝刀齐名,红袖,朝露,沐春风。还有三柄宝剑,染血,线喉,一尺钉。”
“这六件兵器,是武林至宝。我的血屠刀……就是被你手里的这柄朝露刀斩断的。”
这句话一出口,方解就在心里忍不住暗道一声怪不得。怪不得老瘸才见这刀就认得出来,怪不得太眉宇间有厌恶之色。
“这是一柄不祥之刀啊。”
老瘸叹了口气,似乎是回忆着什么过往。
“从朝露刀出世,一共跟过六个主人……你是第七个,前六个都死了。”
老瘸喝了一口酒道。
方解摇了摇头:“我是第八个,这柄刀是怡亲王送
给我的,也不知道在他府里藏了多少年,但他还活的好好的。”
老瘸摇头:“不用这刀,算得什么主人?”
他白了方解一眼道:“这刀的第一个主人,叫徐狂徒,也正是这柄朝露刀的打造者。这人本来是个铁匠,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一块万世不出的玄铁,被他打造出来一柄长刀一柄短剑。刀就是朝露刀,剑就是一尺钉。后来他用一尺钉跟一个成名的江湖客换了一本刀谱,自此之后埋头苦练,十五年,那个江湖客骗他的那本普通刀谱竟然被他练出来绝世刀法。”
“徐狂徒原来的名字谁也不知道,但他行事狂傲邪恶,这狂徒的名字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