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裹在身上的绒毯掀开,舒展了一下身体。
难熬的一夜过去了。
希望天再黑下来的时候,可以睡个好觉。
他在黑暗中,等待光明。
亲兵帮李孝宗把甲胄穿戴好,李孝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铁甲,忽然间恍惚了一下……外面的阳光洒进来,铁甲反射出一种淡金色的光彩。看起来,他身上的铁甲就好像变成了金甲。
李孝宗笑了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兆头。
“将军们都去大帐了吗?”
“都过去了。”
亲兵回答:“将军昨日吩咐过,今日要去叛军大营叫阵,所以将领们早早的就在大帐外面候着了,只等将军升帐。”
李孝宗嗯了一声吩咐道:“去把崔中振放出来,不必去大帐听令。选一个人员不齐的折冲营给他,让他准备好打头阵。”
亲兵答应了一声,将袢甲绦给李孝宗紧了紧。
李孝宗穿戴整齐之后,举步走出帐篷。出门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口冷冽的空气,一夜没睡的困乏都被驱散了不少。
士兵们看到他的时候,恭敬的行礼,这让李孝宗觉得很舒服。他喜欢坐在大帐里分派军务,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指点江山。他是李家庶出的孩子,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只能靠自己的努力。他确定早晚有一天,那些世家大户嫡出的子弟也会朝他行礼参拜。
男人,哪个没有人上人的梦?
在大帐里坐下来,李孝宗将今日出战的事安排了一下,然后对将领们提起,若是再打不下叛军西大营就只能退兵。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沉重,眼神里都是悲伤。和叛军交战了一个月,没能为旭郡王报仇,看起来他格外的不甘心。
可是将领们也都知道,天气这样寒冷根本就不适合交战了。叛军的兵力雄厚,且不缺粮草被服。隋军不行,要想渡过这个寒冬只能返回山寨休整。
没有人怀疑李孝宗眼里的伤感,也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眼神里的喜悦。
李孝宗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是个戏子的话也一定会红透大江南北。
就在军务安排完了之后,外面的亲兵进来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李孝宗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让将领们在大帐等他,他独自出了大帐。亲兵一边走一边说道:“属下刚才去放崔中振,他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只说让您亲自过去,他有事要问。若是将军您不去,他就宁死不出囚笼。”
李孝宗皱了皱眉:“可曾有别人去见过他?”
“昨夜完颜重德去见过他,送了一壶酒一盘熟肉。”
“只说天气寒了,让崔中振保重什么的。”
李孝宗嗯了一声,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没有怎么在意。关押崔中振的地方距离完颜重德的寒骑兵驻地很近,这是完颜重德当时要求的。李孝宗知道完颜重德和崔中振私交不错,所以也就应允了。毕竟他要杀崔中振,完全没必要在大营里下手。将崔中振关在寒骑营附近,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大度。
这是一个独立的帐篷,帐篷里面是个木头打造的囚笼。李孝宗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亲兵都在心里踏实了不少,这帐篷外面都是他的人,任何人靠近都会提前示警。他撩开帘子走进去,看到崔中振背对着自己坐着。
“你找我何事?”
李孝宗问
崔中振没有回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那天,其实我看见了。”
这句话一出口,李孝宗的脸色顿时一变。
崔中振语气平缓的说道:“我知道今天你派我去叫阵,说是什么戴罪立功将功折罪,其实你是想杀我了,对吗?李孝宗,我还是看错了你……当日我虽然亲眼所见你杀了王爷,但我还是帮你隐瞒了下来。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想要杀我。我一直不说,是我依然对你有所幻想。我想着,只要我不说出来,你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吧。”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李孝宗看了看四周后冷声道:“你之所以深陷囚笼,是因为你作战不利。王爷是被叛军杀死的,我的过错,是我没能将王爷救出来。”
“此处又没有别人,你何必惺惺作态?”
崔中振猛的回头,看着李孝宗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咱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不将你杀死王爷的事说出去,如何?”
李孝宗沉默,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今天你不去叫阵,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你犯了过错就要弥补,不能弥补,我就按军律处置你。”
崔中振冷笑:“看来我怎么都是必死无疑了……其实我也知道,你找到王爷就是出于李远山的授意对不对?你的目的,就是杀王爷,然后将所有将士送进虎口!李孝宗,你难道真觉得李远山会赢?”
“没觉得”
李孝宗摇了摇头:“所以我现在很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大隋的将军,崔中振,你确实很白痴,怪不得连演武院都进不去,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你说出来之后……我更不会留你了。”
听到这句话,崔中振的眼神一亮。
他忍不住鼓掌:“你终于肯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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