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重弩击碎盾牌之后从叛军士兵的前胸穿了过去,在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血洞四周还有数道向外延伸的伤口,那是重弩铁羽留下的痕迹。这种力度之下,叛军士兵身上的皮甲就好像一张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穿过叛军身体的重弩仅仅是被阻拦的减缓了一些速度,然后撞进第二个叛军士兵的身体里,弩锋将这个士兵的胳膊从肩膀处切了下来,还握着钢刀的手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子被撞的向后栽倒,哀嚎声立刻就响了起来。后面涌上来的士兵纷纷避让,但还是有人躲闪不及踩在这伤兵的身上。
他疯狂的喊着,却无法阻止来自同袍的践踏。
很快,他的呼喊声就淹没在人群中,逐渐失去了声息。
因为步兵的速度远不及轻骑,所以弓箭手们在敌人进入射程之后,可以从容的射出六箭,即便是最不济的人也能将五支羽箭送出去。石磊的五万叛军被箭雨一次一次的洗刷,冲在最前面的四五排士兵几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羽箭落下来打在盾牌上的声音连绵不绝,其中夹杂着中箭者的闷哼和痛苦的嚎叫。
叛军一层一层的倒下去,后面的人则立刻递补上来。对于进攻的一方来说,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来隔绝敌人羽箭的杀伤力,最有效的就是顶着盾牌往前急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冲在最前面的长枪兵和朴刀手则完全没有任何东西遮挡,他们对羽箭的防御完全依赖于身上的皮甲和运气。
作为行军速度仅次于骑兵的长枪手来说,要想在箭阵的覆盖打击下生存下来就只能低着头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长枪兵的装备最为简单,只有上半身一件皮甲,而手里的兵器也是造价最低廉的。一条精工打造的长槊的造价,可以换几百条长枪。
牺牲了防御力的同时,换取了最快的速度。
号角声再次响起,朝廷大军这边开始变阵。弩车在发射了两轮之后就必须后撤,因为移动速度太慢不能冒险射出第三支重弩。而弓箭手也开始后退,将阵地交给同袍。这些士兵的素质虽然还不能和大隋战兵相比,但这一年来的厮杀也已经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军人。弓箭手后撤的时候没有一丝混乱,成队列的向后退,两列之间留出来的空当能让后面的士兵尽快的递补上来。
短短两分钟之内就完成了变阵,随着长槊手和巨盾手的向前,弓箭手和弩车都脱离了危险。但他们不敢停留,一旦短兵相接之后弓箭手就必须撤到军阵的后方,不然会阻挡后续队伍对前阵的支援。
一人高的巨盾嘭的一声戳在地上,持巨盾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将巨盾戳在地上之后就半蹲下来,两只手握紧了盾牌的把手,肩膀则扛着顶住盾牌。每一层巨盾后面是一排长槊手,他们将长槊搭在巨盾上面,随时准备着迎接敌人的撞击。
石磊挥动着横刀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终于不再经受箭雨洗礼的叛军士兵明白这才是该拼命的时候,压抑了太久的叛军知道生死成败就在这一战,所以倒是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勇气。
轰
叛军组成的洪流狠狠的撞击在巨盾组成的堤坝上,立刻就激荡起一片血浪。巨盾手承受的撞击可想而知,他们虽然身子在巨盾后面但却并不安全。一旦被撞倒,没有任何兵器身上也没有甲胄的他们,立刻就会成为敌人泄愤的目标。
长槊手不停的往前戳着,呐喊着,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层血。他们不会去看对面敌人的面容,只是机械的将长槊不停的往外捅。仗打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还会被血肉横飞吓的呕吐或是屎尿shī_jìn。
人命在这个时候,最没有价值。
随着叛军士兵越来越多的挤过来,第一层巨盾被推翻,没有兵器没有甲胄的盾牌手除了迎接敌人的刀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而后面的隋军长槊手拼死抵抗,但他们没有退路很快就被洪流淹没。两个生死相拼的人抱在一起死去,就好像一对许久未见的老友拥抱一样,那么紧。
战场的主旋律,从来不曾变过。
死人
生命消逝,如此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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