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两个上了马车。
木三可以确定赶车的那个人一定是燕狂联络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连他和长公主都不知道该在哪儿下车,所以,只能是车夫知道。所以他虽然害怕到连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但还是硬生生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
虽然车夫看起来有些昏沉沉的,还很老,但他很清楚外貌绝不是判断一个人强弱的正确标准。
为了掩饰紧张,他不时和坐在身边的长公主杨沁颜低低的交谈几句,然后偷偷观察对面那两个人的反应。不过看起来,对面那两个人对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任何兴趣。书生还在看书,少妇还抱着篮子。
然后木三有些自卑的发现,就连长公主都比他看起来要镇定的多。在爬过下水道的时候,她居然还能想着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饰品全都摘下来丢掉,把头发弄乱,然后就用那腥臭的水洗了洗脸,洗去本来画的极美的眉线和脸上淡淡的脂粉,也洗去了身上的香味。
她甚至丝毫也不在意,钻过那个孔洞时候身上留下的蹭伤。
她比木三要高些,但很瘦。可女人即便再瘦,有些地方也很丰润。
所以木三觉得自己有些失败,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而且已经被大将军重用,可怎么还这么不争气,连个从来都没有面对过危险的公主都比不了!这让他有些懊恼,不过这样想想,心里的压力反而轻了不少。
马车一直往西走。
木三知道这是为了避开铁甲军大营,铁甲军大部分都布置在太极宫和畅园那边,西城几乎没有铁甲军在,毕竟留守的只有五千人,而长安城又太大了些。
就这样在马车里摇晃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从正中缓缓往西边移的时候,马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木三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喊声。
“所有人下车!检查!”
木三的心猛的一紧,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杨沁颜。然后他看到了她眼神里的害怕,也看到了她肩膀微微颤了一下。然后,木三就听到车夫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催促:“官爷要检查,你们都快点下来。”
这一秒,木三甚至怀疑车夫根本就不是自己人。
然后他看到那个年轻书生很自然的下了车,长剑横在车门上以至于他下了三次都没下去,这才想起回头看看,然后把长剑顺过来,脸上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怎么看都显得那么傻。
接下来是少妇,抱着篮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觉得她随时可能崩溃。
木三对长公主使了个眼se,意思是你先不要下来,我出去使完之后木三忽然有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只是,下车的时候他觉得腿有些软。
木三下车之后被外面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他揉了揉后发现挡住的马车的并不是铁甲军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看到一个衙役过来一把将少妇手里的篮子抢过去丢在地上,随即,篮子里的鸡蛋碎了一大半。
木三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想骂街。
那么紧张在意的,居然只是一篮子鸡蛋?!
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那个赶车的老头看向衙役的眼神有些诡异,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那眼神是……怜悯。
“我从来没有什么奢侈的习惯,唯独喜欢每天早晨吃一枚煮熟的鸡蛋,所以算计好了ri子,准备了一路上吃的数量……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
他听到少妇语气yin寒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他看到赶车老头往后闪了闪,似乎是怕溅一身血的样子,那个挂剑的年轻书生则往后退了三大步,用书册挡住了自己的眼。
马车缓缓的到了城门口,赶车的老头递给城门守一块令牌,然后压低声音说秘密处决了几个人犯刚从畅园里拉出来,不能露面,都是大人物。那城门守就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老头,将令牌丢给他后连着挥手让守门的官兵放行。
木三诧异的看了坐在对面那个抱着半篮子鸡蛋的少妇一眼,然后畏惧的往后躲了躲。马车里味道更难闻了些,不是因为他和长公主,而是因为马车里多了不少人……不少死人。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冷,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少妇,发现那少妇也在看他,当木三看到少妇眼睛的时候吓得颤了一下,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那少妇的眼睛……竟是没有黑眼球,全都是白的,如无暇的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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