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咳嗽声忽然传来,凤墨影才注意到凤鼓声竟已经停了。她似笑非笑地望住青夜离,掩盖住方才的尴尬,亦低声说道:“这两句在书中看来,竟觉得与此时此刻如此的相得益彰。”
青夜离垂下了目光,看看自己长案上的梅花枝,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刚剥好的青葡萄。他唇角一弯,说道:“梅枝既与臣有缘,臣便借花献佛罢。”
他说罢,将手中的果子肉放进了长案上的一只莲花白瓷碟里,拿起一旁切肉的小金刀在葡萄上切了几下,便转盛到了凤墨影的长案上,谦谦有礼道:“陛下请用。”
凤墨影低头一瞧,那颗葡萄此刻似一朵小小的青莲盛开在白色的莲花碟里,又似一枚小小的玉雕,好不精致美丽。
她真心实意地泛出了笑来,睨了青夜离一眼,噙笑道:“夜离,你这颗葡萄虽则精美,寡人却保存不下来。”说完,伸手拈了起来,放进了嘴里去,嚼了嚼,咽了下去。
“味道不错!”而后,她又评价道。凤墨影注视着青夜离,看见他的脸颊似乎微微泛了一点红晕。心中更是稀奇,而又诡异地一笑。
青夜离脸上的微笑并未减退,垂下的睫毛根根纤长地遮掩了他琉璃般的眼睛,温声说道:“这颗小小的青莲自然是保存不住,臣这便下去另领惩罚。”
“允。”凤墨影双唇轻碰吐出一个字来。
她可不能让人坏了规矩,若人人都效仿青夜离来一个不能保存的东西,那可就坏了本来的计划了。
青夜离行礼后,退下,由宫女引至屏幕后方而去。
那里亦摆放着长案,上面又安置了各种各样的器具与工具,任人挑选,任意施展自己的才能。
青夜离离席后,凤墨影忽然想起了方才有人的咳嗽声,她的目光不由从人群中逡巡了一眼。
恰恰又想起她方入停步观看斐玉晏与青夜离闲话时,那一道忽如其来,又消失无踪的目光。
心中不由腾腾一跳,这会是谁?
这人与女帝连日来遭遇暗杀之事,是否有所关联。
她的目光一一地落在面前的人身上,凤鼓声又伴随着响了起来。带着几朵白梅的花枝又在这一群人手中一一地传递过来,这些人所坐的位置都是凤墨影事先参照着宫中的花名册指定为他们安排的。
她的目的只有自己知道,那就是要尽快地熟悉这些人的样貌与身份,将他们与名册上的名字一一联系起来。今日宴饮的目的,其一便是在此,才不至于以后,出了遇见了谁,她却不认得的漏洞。
趁着宫中又出了事的当儿,她更可以明目张胆地让女官将名册拿来给她研究。更将前朝的各等官员名册也弄了一个大致明白,其中的错综关系,她又轮番询问了身边的女官。
旁人也只当她是想找出操纵这些暗杀事件的幕后黑手,何况前女帝本就多疑,只是如今更甚了,连很多细节都不放过。
这件事情,在后宫与前朝一经传出,更是人人自危,处事愈加的谨小慎微了,而她的目的也一举两得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自己汇总、提炼,默入脑中,预防以后随时可以调出来方便使用。
当她清清淡淡的目光落在身上时,联系到这些天女帝身边发生的事情,在座的许多人脸上都不免露出拘谨之色,只有其中两个人依然仪态从容自许、神情淡然不惊。
凤墨影觉得这样的人,若不是心中确实坦荡无事,就是已晋升为“影帝”级的人物。
但同时又不可否认,在那些战战兢兢的人中,就没有“影帝”的存在。
这虽则是互相矛盾,但在这皇宫里本就是一个天下最复杂,最千丝万缕的地方,她自从到此后已是步步杀机。
这两个特殊的人,其中一个自然是斐玉晏。
他就坐在那儿,看似*地赏花喝酒,又不和别人言笑。貌似看着有点高冷霸总范,又有点不苟言笑的老干部作风。完全跟他在凤墨影独处时所表现出来的随意,有所不同。
旁边的人似乎也不敢高攀与他,无人打扰他,花枝随着鼓点递到了他的长案上,他又看似随手一传,放到了另一边的,就是此人了。
那花枝,他连眼角也没瞅上一眼,旁边的人更不用看。
凤墨影瞧着他那样子,心里就想笑,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很有趣呢?明面上她却还是要装着一本正经,目光深邃的样子,对着这一众人虎视眈眈地审视和观察着他们。
连笑一笑,都要意味深远。一个字,累。两个字,很累。
而第二个人,就是雪灵染。
他的伤似乎还没有好全,她也曾关照过青夜离,说如果他不想出席,也可以留在自己殿中养伤,无需参加宴饮。
毕竟,他是为了救她而所的重伤。
又是这么冷寒未消的天气,他却还应邀入宴。
这是为何?
凤墨影凝眉,她想不出来,但其中必有他的原因。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也许以后她会知道;也许不会知道。
雪灵染的长案正好设置在一株梅树下,花荫遮掩住了他半个身影。他团团地披着黑色的裘袍,整个人就似缩在了裘毛里面,看不出壮弱,亦看不出高矮。他的坐姿并不优雅,斜斜地依着树干侧着脸,令人将他看不真切。
他手上捧着一只白玉茶盏,在慢慢地喝着,对面前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括女帝凤墨影,还有那些鼓声和梅花枝皆与他无关,只自顾自地神游天外。
“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