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轻轻,刮过梅花枝上的轻雪。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的宫铃声,岁月似乎依然静好。
橘红的碳炉里毕剥作响,将“白露宫”寝殿内烘得温暖如春。
山水屏风后,一人靠坐在交背椅上,静静地听着躺在檀木榻上的人娓娓说来那些年幼的轶事。
他说的虽则是别人的事。
但她想到的却是他当年的模样。
雪灵染的声音泠泠动听,带着柔柔的尾音,说道:“当年可供言说的趣事,一大半皆是玉晏所作,臣等大多皆是旁观之人而已。”
凤墨影听得入神,遥想着当年的那些情景,不由问道:“雪太傅既是你的父亲,为何课上你也如此的循规蹈矩、安守本分?”
雪灵染淡淡一笑,说道:“一是,臣既为太傅之子,更应该身为表率,不能令家父坠了名头、丢了脸面。二是,家父家教极严,从小对臣耳提面命,处处皆要遵循礼制行事,不许出差池。三是,臣课上懒怠时,虽坐得端正,两眼不离家父,但神思早已遨游千万里,只是早已炉火纯青,无人察觉罢了。”
看着他抿唇含笑的样子,凤墨影想象了一下他最后的那一句话所说的情景,也是忍俊不已。
雪灵染道:“玉晏幼时聪颖过人,身手敏捷,生性活泼的孩子都喜欢跟随于他。陛下那时也喜欢与他们一起嬉戏,只是宫中规矩甚严,多是能看不能动,想必也很是憋屈吧?”
凤墨影眼眸一转,似乎又收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前女帝幼时亦喜欢跟随着斐玉晏?那么既然如此,斐玉晏又如何成为了一个药罐子?
雪灵染叹息一声后,无限惋惜地说道:“若不是他八岁那年跳进了冰湖里救了陛下,自己却沉入了湖里,就不至于伤了身体,落下了病根,以致如今还要抱着药罐子度日。”
凤墨影当时心下一惊,斐玉晏竟然是为了救前女帝才落下的冰湖?前女帝又是为何无端地落下了冰湖里了?
这宫廷里的事儿,可真多。
莫不是又是这些皇家里互相倾轧的腌事?
怪不得,斐玉晏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就给她送来了一颗药丸,如此的无所避讳。
还有那些言行举止间,也透着一丝丝的亲近调侃与无所拘束。如此想来,他既对前女帝幼年时有过这样的救命之恩,又因此伤了自身,落下了病根,前女帝对他的态度有别于旁人也绝对是在情理之中了。
凤墨影亦低叹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灵染是否觉得他不应该是设计谋害于寡人的那个幕后之人?”
雪灵染默然了片刻后,说道:“臣不敢断言是非。朝堂与宫闱中的变数太多,人的心思也波诡云谲,殊是难料得很。”
凤墨影挑了挑眉,觉得如此说法也很是中正。手中既然没有实证,他也不胡乱断言,胡乱猜忌于别人,只是将他对斐玉晏所知道的事说了出来,亦让她得到了不少可分析的信息。
譬如,斐玉晏在幼时顽皮跳脱,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显然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又能在前女帝落水后,以八岁之龄能不畏严寒、不畏生死,入冰湖救人,不正是说明他心底纯善正义、临危不惧、坚定果决的美好品质。
那时若不是他的身体强壮,勇敢自信,又怎能入冰湖救人,且成功地救起了幼时的前女帝。看他们之间的年龄,似乎也只差着一个二三岁。
一个在小时候又聪明,品德又好,相貌又清俊,气质又佳的少年,况且在那么危难之际,生死关头,能够在如此稚龄就能不计后果地救了自己的人,前女帝为何就没有喜欢上他呢?
这脑回路,着实让人有点摸不清。
但小时候这么好的一个小哥哥,长大以后内心会不会早已就悄悄地改变了呢?如若是改变了,又会是因着什么样的事情,或者变故呢?
凤墨影收回了发散的思维,又回味着雪灵染的这一席话,总觉得这话里话外,又似在让她要对人保持要着警醒之心,关切之情深藏其中。
她不自觉地一笑,说道:“寡人自会仔细考量这其中的真伪。”
雪灵染浅笑微醺,说道:“如此便好。”他似欣喜她的掂量与平静,随后朝她的方向伸出了左手,犹豫问道:“陛下,可否让臣为你把把脉,看看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凤墨影自然是不愿意轻易地暴露出自己的底细,但心中一细想,觉得此人既然能够舍命相救,应该不会有伤害她的理由。
她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迟疑片刻,用审视的眼光看了半息,才说道:“好,太医院的药方寡人也信不过了。”
雪灵染气息蓦然轻松,双唇浅抿嘴角上翘,将她伸到他指下的手按住,五指温烫地轻落在她的脉门上。
殿中静静地过了一息,他的眉头轻皱,面上表情担忧,低语问道:“陛下是否久已未曾吃药了?体中余毒未清,内息混乱,身上的剑伤可已好全了?”
在朝阳台一事中,前女帝身上有许多的剑伤,但其中最致命的应该是腹部的那一剑,应该是致使失血过多的主因。其次,便是右手的经脉被砍伤受损,如今伤虽已好了,就是提不上多少力气。
凤墨影平淡地道:“腹部的剑伤已痊愈,只是在急行快走的时候,会有隐隐发痛的感觉。至于右手,只怕以后会是用不上了。
雪灵染的手指忽然一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量却很温和,柔声说道:“陛下,请放宽心,臣定会想法子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