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同苏不能不为王敬所压制,苏州府知府的历史地位已经决定在这里当官的人都无法有多大的气魄,王敬头顶着什么名义来的?为当今圣上,以及当今圣上的宠妃,万贵妃采办的。仗着这个,王敬自从踏上苏州府地界开始,便开始了他横冲直撞,为非作歹的举动。为了能够更方便他的霸道行径,王敬不仅带着锦衣卫,更是在当地招募了一批地痞流氓充当打手。苏州府周边,谁家的宅子气魄,谁家的铺子上档次,他领着人直接就冲了进去,他身边的地痞流氓,鸡鸣狗盗之徒,倒也有几个包打听,谁谁家有什么传家之宝,谁谁家有镇宅之物,如数家珍。王敬到了人家,直接当堂一坐,拍着桌子就要人家把宝物送上,如果稍有迟疑,轻则一通乱砸,重则被锦衣卫锁拿了,直接丢进牢房,一时之间,鸡飞狗跳,民怨沸腾。无论大匈员,或者民间的富贾巨富,无不在他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他祖宗。不过他“敬献给皇上和万贵妃”的这个理由太过霸道,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有能耐的人呢,暗地里找到刘同苏,希望他能敲敲边鼓,让王敬收敛一些,不过刘同苏在苏州府知府的任上已经够提心吊胆的了,哪里有胆子去招惹这个万贵妃身边的红人,索性一推二六五,两眼全闭上,耳朵全堵上,任由王敬肆意妄为。如果王敬让他做什么,他也是极力配合,他这么做,只希望宫里头出来的这个煞星能够早点换个地方祸害。
“这位许世明冲大人,他吃着皇粮,领着皇差,替皇上管着这苏州织造局,我来采办,正需要他大力支持,他却推三阻四,今儿个有这事儿,明儿个有那事儿,我交代的几件事情,都是着急要办好的事情,但是分摊到他那里的时候,他是十万个不情愿,做起来拖拖拉拉的,我以为他为人处世就这性情,没想到,苏州府里面一名药材铺商贾家的大公子娶媳妇儿,他倒一点公事没有了,把织造局里的人一个不拉地带了过去,好嘛,我一去织造局,就剩下几个守候的了。我是气不打一处来,直奔药材铺商贾家,许世明冲喝得是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豪爽地很呢。”
刘同苏一边听着,一边做出了义愤填膺的样子,狠狠拍了下桌子,道:“这个许世明冲,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巴巴儿去赴一名商人的喜宴,还喝得酩酊大醉,有失官仪,有失官仪啊。公公不要生气,等明天他酒醒了后,下官一定把他叫过来,好好训斥一番。”
“刘大人,你这不痛不痒的训斥能有什么用,也不用你白费口舌了。由于一时无法辨别哪些是朝廷官员,我已经下令,让锦衣卫千户大人王臣把赴宴的男人全部抓了起来,集中关在苏州府的大牢之中。不过呢,刘大人你得有个充足的心理准备,王臣一共抓了将近三百号人,等他们酒醒之后,核对身份,是平民百姓的,明天就会给放出来。我可是听说,里面有一百多人是在苏州府各处当差的。最近两日,你得求老天爷多帮帮你,否则,堆积的公事可处理不过来哦。”
听完这番话,刘同苏张大了嘴,眼珠子都要凸出来,王敬这一出玩得也太狠了吧,苏州府是大埠之地,人口众多,龙蛇混杂,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不胜数,公人人数早已是捉襟见肘,王敬还锁拿了他那么多的手下。
“这……王公公,我看,就把为首的那几个关着,剩下的人先寄着,让他们先回各处吧。没了他们,万一街坊上多两处打闹,我们都处理不过来。”
王敬道:“刘大人,不是我说你,就因为你这样对待他们,所以他们才越发骄纵起来。”
“我……”刘同苏还想求情。
这时,卢永插了一句话,他是支持王敬的:“不行,我认为有必要关他们几天。替皇上和娘娘办差,谁敢不全身心投入进去,他们却有空向一商人贺喜,成何体统,心里还有没有尊卑先后啦,王公公做得好。”
刘同苏见卢永站到了王敬一边,大力支持,哪敢再多说什么,苦着一张脸,向李贤求救。李贤却装作没看见刘同苏,专心致志地吹着茶碗里漂浮着的茶叶。
无奈,刘同苏把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卢永此举,有“助纣为虐”之嫌,不过呢,这是有苦心的,这是怀恩等制定的纵容之策。最近两年,万贵妃身边聚集了一批肚子里坏水咕嘟咕嘟不停外冒的宦官,如梁芳。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群人聚到一起,别的事儿没有,净琢磨着做坏事。什么事情让人痛恨,他们就干得特别顺手,尤其是出了京城,他们所过之处,没有不怨声载道的。怀恩、张敏、卢永、陈?等人曾经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产生悔过之心,收敛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这群升天的鸡犬们,哪还把德高望重的怀恩放在眼里,表面上毕恭毕敬,一回头,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见此情形,怀恩便改变了策略,放任自流,由着他们的性子,让他们把坏事做绝,把宫里宫外的人得罪光,等到他们自绝于天地时,自然有人来收拾他们。这个过程也许很漫长,也许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但是却也唯有此法,能够让他们陷入倾覆的境地。
纪羽瞳笑嘻嘻地伸头到卢永的耳边,道:“干爹,你这是‘若要让人灭亡,首先要令他疯狂’哇。”
卢永眼睛一样,小声道:“这话听着新鲜。你呀,错生了女儿身,若是个男孩子,可不得了。也幸好,你本性纯良,就算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