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面的风依旧不小,宫中到处都是柳絮,连偏僻的朱鸟殿里偶尔也会落进一些。
芸姑吩咐殿里的小宫娥把门窗都关好,不许安宁出去。
“殿下别乱跑,等躲过这几天就好了。”怕她觉得无聊,年长的女使安慰着,“你不是还答应给陛下做件中衣了么,不如趁着这几天赶出来,夏日时候换得勤,正好用上。”
坐在罗汉床上晃悠着两条腿,安宁今日并不想做针线,但觉得芸姑说的有道理,便起身拿了绣篮儿到跟前。
“姑姑,我想做条百鸟裙呢,用雪花的羽毛拧成丝线绣在裙摆上,一定很好看。”
伸手戳了她一下,芸姑笑道,“殿下就惦记自己,竟连只鸟儿都不放过。”
两个人正说着,去领份例的棠梨从外面走了回来,一面担着身上的飘絮一面道,“殿下可别想什么鸟啊蝶啊的了,外面风大,您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殿里,不然被勾得发了病可就糟了。”
芸姑见状忙把她往外推,“既然知道还不在外面打理好再进来,快快,一会儿再进来。”
安宁笑得眉眼弯弯,帮棠梨求情,“好了姑姑,叫她进来吧,一点半点不碍事,她离我那么老远,等不到走过来,您就能把她身上的絮都摘干净。”
棠梨感谢安宁,待理好了衣服才凑到她身边道,“我方才碰见叶选侍了,她也要去领份例,她位分低嘛,没人伺候,就指使合欢殿的婢女帮忙,自己坐在庑廊上等着。”
“可怜那小姑娘不会说话,一个人拿两个人的钱,那些管事儿的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也不知最后能不能成。”
安宁闻言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急着道,“她现在在哪儿,你怎么不懂帮帮她?”
棠梨一时有些懵,委屈地解释着,“是殿下你说的,叫我们在外面少管闲事,以防惹祸上身......”
没等她说完,安宁便趿上鞋往外走,枉顾芸姑阻拦,执意要去看看云开如何了。
见她跑了出去,芸姑急坏了,“快点跟上,香包呢,带着香包,别出事!”
安宁一路都在跑,刚到司宫台,远远就看见叶晚乔用手戳着云开数落,“叫你办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你娘不是陛下的乳母么,宫里的人难道不会给你三分薄面?”
“真是废物,你嘴巴不行,难道手也不行么,你可以写字啊,合欢殿要份例还有推脱的,这帮人是找死么?”
叶选侍的位分不过比宫女高不了多少,也就是仗着合欢殿才敢这样跋扈,可她连侍寝都没有过,那群快要成了精的内侍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云开低头不语,叶晚乔看她的样子来气,伸手就要掐她。
“你干嘛!”一把把人拉到身后,安宁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停在她脸颊半寸的地方,愣生生收住了。
“你要份例就自己去拿,难为她做什么?她是关贵嫔的人,又不是你的人,你不过一个选侍,还不及她阿娘在宫里的地位高,凭什么指使她?”
叶晚乔有些懵,她不明白朱鸟殿的人为什么突然冲了过来,可碍于安宁位分比她高,又委实没辙。
气得跺了跺脚,叶选侍转身自己朝里面走去。
“没事儿吧?”看着云开眼圈儿红红的样子,安宁安慰道,“走吧,我带你回去,不用怕她的。”
“她要是敢给你告状,你就抬出你阿娘来吓唬她们,这些人欺软怕硬得很,你越是不反抗,她们越当你好欺负。”
拉着她要走,却见云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安宁正纳闷儿,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阵小声,她仔细一听才明白,原来那些人正拿云开打趣。
“叶选侍真是的,干嘛派个哑巴来,比比划划一通,我们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叫她写下来吧,她又不肯,真是.....”
“要不是你递笔的时候摸了她的手,她能吓成那样么?”另一个内侍官说了一句,明显带着笑意。
“摸一下怎么了,咱们是太监嘛,又不能对她做什么,她一个人拿两个人的钱,就不许咱们占占便宜?”
一阵哄笑声起,叶选侍似是不耐烦了,催促道,“行了行了,你们那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哑巴,快把这个月的份例给我,下次我还叫她来,这次没占够的便宜下月一并补上。”
安宁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一时怒火攻心,丝毫没有顾及身体上的不适。
她方才跑了那么久已经是犯了大忌,现在又动了气,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脚踹开了门,照着那内侍官脸上连扇两个嘴巴,吓得旁边的人都傻了。
“你你你,你怎么动手打人呢?”
抬脚又踹了一下,安宁骂道,“我打得就是你。”
从前她虽然跋扈,但那些任性全都发在荀域身上,并没有打骂过任何一个下人,且宫里也没谁敢对她不敬,倒是因为她得宠又好说话,没少从她身上捞油水。
可今时不同往日,对方看她如此,直接耍起了无赖,哭着喊着要叫大总管来做主。
荀域正在书房与人议事,忽见田心被唤了出去,再进来时一张胖脸上的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瞧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男人,似是不方便开口。
宋凤鸣见状识趣地拱手行礼,慢条斯理地说到,“陛下若还有事,臣便改日再来。”
言毕得了荀域点头,便转身退下了。
“现在能说了吧?”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