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从前她前半生的苦都是母家造成的,所以对镇国公府没有半点儿留恋,那些人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逼她嫁给韩昭,且最初目的还不是为了她,只是阴差阳错而已。
“什么怎么办,康家是荀域的眼中钉肉中刺,又不是我的,我该受的累都受了,剩下的得叫他去愁。”转了个身,自然地把她圈在怀里,韩昭对自己的举动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下继续道,“会压到他么?”
“哪儿就这么娇气,你的儿子,日后也是要做个顶天立的的男子汉的。”
韩昭闻言很受用,嘴角肆无忌惮地扬起,反正康卿妧也看不到,他偷偷笑一下也是可以的。
“那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定是要闹上一闹,荀域早就安插了人,就等到时候火上浇油,让康家军从内部瓦解,从此康国公手下这支队伍就再不是坚不可摧了。”
康卿妧见他一边嘴硬不关心,一边默默替荀域高兴,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是笑他么?
这么黑也看得见?
“就算是失了人心,康家手握兵权,总有几个愚忠至极的,万一逼急了,狗急跳墙怎么办?”康卿妧没回答他,而是继续问着他们的后续打算。
“你怎么着关心荀域,都说了那是他的难题,还有,我方才问你在康家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如果有需要打点的,得提前跟我说才是。”韩昭觉得自己已经跟她说了太多了,见她刨根问底的,警惕心姗姗来迟,还带着三分莫名其妙的醋意,惹的康卿妧彻底笑出了声。
“好好好,你的事儿我不过问,只要陛下别再叫你涉险就是了,我家那边没有谁需要我惦记,你不必为了我徇私。”
“你小娘也不用管,你前几日不是说康轻侯用你小娘逼你么?”
往他怀里又凑近了些,康卿妧听着他的心跳,只觉分外踏实,“那都是骗她的,我不救我小娘,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太狠心?”
“倒也不至于,但要看为了什么。”韩昭始终好奇她对康家的态度,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才能叫她一点情分都不顾。
“我小娘待我并不好,康家待我也不好.....”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总结成三言两语说与他听,即便是轻描淡写,可还是轻易就叫韩昭皱紧了眉头。康家待她果然是连下人都不如,粗活累活都叫她做,而她的母亲阮氏不但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还因为心里扭曲,把那些对妾室身份的不满都加诸在了她身上。
难怪在康卿婉嫁过来之前,他都没听说过康家大房竟是有两位姑娘的。
“我这半生唯一幸运的就只有嫁给你,所以只要你好就可以了。”
摸了摸鼻尖儿,韩昭自问对她也不算好,何以就叫她这般倾心以待了,“你对我就是感激么?”
忍着笑回了一句,康卿妧故作平常,“对啊,我是后来才知道我从前的那个未婚夫人不怎么样的,所以感激你啊。”
哼了一声,男人明显不乐意了,松开她转身道,“睡吧。”
这样一会儿被捧在手心一会儿又被摔在地下的感觉叫韩小公爷烦极了。
许是这一路太累了,没过多久身侧的人就睡着了,康卿妧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伸手挽了他的胳膊枕着,既然康卿婉已经废了,康家又风雨飘摇,那她从前所经历的难产之痛便可避免了吧。
一时只觉得眼眶酸涩,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之后又被救赎,前前后后反差之大,叫人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唯有大哭一场才行。可她刚刚已经哭过了,何况在她心里最需要被改正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韩昭的死。
只要他不死,哪怕再让她受一遍那些罪也无所谓的。
她记得从前自己不能与他行周公之礼,还酸过让他再纳个妾室,可是男人一直都没答应,而是把心思全放在了儿子身上,小小的孩儿每日跟着爹爹习武,刚会走路韩昭就给他用木头做了把大刀,还说等他再大些就亲自教他骑马射箭。
可惜他最终也没等到儿子长大成人,后来那些文也好武也好,都是荀域一点点教的,惹的朝上的文武大臣都担心他要把王位给了旁人。彼时那位沈贵妃为此还吃过她的醋了,叫康卿妧无语的很,荀域是愧对韩昭,所以才对他儿子尽心尽力,那人心里真正惦记的是早就死了的南国公主戚安宁。
沈冷栀入宫晚,对从前的戚贵妃并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其中端倪,而荀域对沈冷栀一直以礼相待,自康家倒后,后宫干净的很,众妃嫔一切以沈贵妃为尊,外人因此猜测陛下有立沈氏为后的心,但直到沈冷栀死了,后位依旧是空悬的。
康映珠死前就被废去了皇后的位分,故而到最后北国的陛下竟是没有嫡妻的。且他临终曾告诫告诉儿子不许追封沈冷栀为后,除了那些鞋,也不许旁人陪着他。
他说安宁会吃醋,那么他到了下面都没办法把她从裴祐身边哄回来。
那时候宫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安宁是谁了,连太医都以为陛下是病重沉疴开始说胡话了。还是她嘱咐了儿子到宫里劝说新帝,一切以先帝遗愿为主,毕竟百善孝为先。
康卿妧知道一个人活着是怎样一种滋味儿,跟她相比,安宁实则算幸运的,最好的时光逝去,一辈子叫人记在心上,生前死后都求而不得。她在韩昭死后最恨荀域的时光里,每每想到这些,就只觉解气。<